只是这夹叙夹议的笔法,将盐铁司这一肥差的任职辛酸,刻画得入木三分。而在任的好处,仅一笔带过。
对于户部收到的参奏,文中极力辩驳,为自已伸冤。
“辜大人有心了,竟还命你们罗列了家产明细?”祁珃看着文卷里,张万里所写的田产和地契。
燕霄偏着头,看着祁珃手里的文卷。也是难为这位张大人,趴地上还能写出这几大篇蝇头小字。但饶是金榜题名,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难免写错。末列有些涂抹的痕迹,在一张干净的卷面上可是扣分项。
“回殿下,下官文卷所写,瘠土几亩,屋舍几间。桩桩件件,皆是过了明路的,来去分明。远了有族谱记载,近的也皆报过了官牙。做不得半点假,请宣王殿下明察。”
燕霄听着张万里的谦虚之言,目光落在那些家产明细上,几处字眼有些眼熟。
宅子各都在什么地方,宅子几进几出,都写得清清楚楚。
不过,经过了这一天一夜的跟查,燕霄多少也悟出了这其中奥妙。
这纸上所写,只怕不止他们所敛十分之一。
眼下张万里答得真诚,祁珃也不再多言。将文卷还给了张万里,既然分派给了刑部,祁珃便暂时不想插手。
从张万里的牢房走出来,祁珃也没再去其他监牢。户部与他相熟的人并不多,只是依稀还记得张万里当年高中之时的才气,有些惋惜,想来看看。
原路返回,再过厅堂,辜进桓已经睡醒了。
“宣王殿下。”辜进桓未等祁珃走近,已站起身恭敬道。
脸上还有些刚睡醒的红润。
如此境地,还能睡得安稳。祁珃之所以分隔了刘燊的牢房,便是记得户部刘燊与辜进桓曾是同窗。
祁珃不禁忖道,看来这位同窗并没有一起分赃。
“辜大人辛苦了。我已命人备了些吃食,眼下在这府衙之中,不便设宴。只能委屈辜大人在府衙后院暂时歇下,待此事了结。”祁珃道。
“老臣谢过殿下,这些便是已经审问的户部属官口供。余下的,老臣也已经命他们,将自已就任以来事无巨细据实提报。圣上只给了三日,老臣以为这样方能快些。一旦有不符实情,也便于查证。”辜进桓呈上吏员汇编的口供。
燕霄终于率先一步接下,无需祁珃再提醒。
祁珃颔首,“本王刚才在牢狱里已经见到了一份呈供,有劳辜大人思虑周全。”
盛安帝几道旨意逐次叠加,此事的严峻已有目共睹,辜进桓也终于拿出了刑部尚书该有的资历。
祁珃命巡兵指引着辜进桓去往后院。
这厢安排妥,祁珃同燕霄刚走出厅堂。聂滨那边也提着食盒,刚巧走到祁珃跟前。
食盒里是小厨房刚做好的吃食,虽眼下不便大操大办,但怎么说也是中秋佳节,聂滨刚把话传到,小厨房便起锅备了不少团圆菜。
聂滨将食盒奉上,“殿下是在小书房用,还是回后院?”
祁珃看着食盒,示意聂滨跟着,脚步又往另一侧的监牢走去。
品级较低的户部属官都被关在这里,因人数太多,一个监牢里关着不止一名属官。
同刚才的监牢相似,户部的属官人手几张纸,正伏在地上书写自已的罪状。
祁珃这一次同样没有声张,杵着手杖一步步顺着通道往里,户部属官见状只停下手中的笔,在牢里跪好。
直到祁珃停在了最靠里的一间,昏暗的监牢里只关了一个人。
祁珃命巡兵将牢门打开,侧身接过聂滨手里的食盒,走进监牢。
“裴大人
”祁珃轻唤了一声,直至他走进监牢,有些无力地斜靠在墙角的人,始终没什么反应。
裴方锦将头朝里,避着牢外不算明亮的光线。
作为揭发者,辜进桓并没有要求裴方锦像户部那样自书罪状。自盛安帝审问之后,裴方锦始终在恳求府衙救他妻儿。
奈何没有半点真凭实据,徐鑫对裴方锦所述之又事矢口否认,大呼冤枉。
府衙便也无从查起,任凭裴方锦叫喊了大半天。原本就有些恍惚的精神,此时更显萎靡。
听见祁珃的声音,裴方锦终于诧异地回过神来,立时有些慌忙地跪下。
“宣王殿下!”
祁珃上前,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干草上。伸手扶起裴方锦,“裴大人,无需多礼。”
“殿下,可是有我家妻儿的消息了?”还没有完全站起身,裴方锦就期盼地问道。
事情进展到此番地步,裴方锦懊悔不已。l
虽然他不后悔揭发徐鑫的不齿行径,但因着天书宫火势的突然,他没能了解清楚当时的境况,贸贸然就告了御状。
如今,自已手里什么证据和线索都没有。如果徐鑫咬死不认,妻儿岂不是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