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珃杵着手杖,走路却不慢。
“户部这群人,深谙官场之道。难道还指望他们能规规矩矩,跪在这里把自已的贪赃明细写出来吗?”
“那殿下是打算从哪查起?皇上只给了三天时间。”
“本王已经命聂滨去户部都堂了,等他回来再说。”
祁珃走到了刘燊单独的那间牢房,“刘大人,得罪了。”
刘燊忙不迭跪下,“宣王殿下。”
这或许就是盛安帝的用意,盛京府衙再怎么样,也是亲王坐镇。
“刘大人,有人状告户部徐鑫贪赃枉法,圣上下旨彻查此事。徐鑫乃户部度支司,户部自然责无旁贷。圣上旨意,是要户部上下集体查实。这几日就辛苦刘大人,配合本王一同将此案查明。”
几句话,刘燊也拿不准宣王的态度。
“大人身为正二品尚书,恐怕也是第一次来本王这盛京府衙。在此监牢中,也只得委屈刘大人了。本王会吩咐旁人不得打扰大人,大人如有什么需要只管同监守的巡兵知会。”
旁人不得打扰
那不是连辜进桓都不得与自已通联?
站在牢门外的宣王,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容不得刘燊多言。
“多谢
宣王殿下。”
“本王也已经命人去了户部都堂,至于查到什么,查不到什么
本王自会同圣上回禀,届时会再请刘大人过堂问话。”
刘燊此时不知该庆幸今早已摸黑进宫处理,还是该担心留有其他疏漏。
祁珃正欲转身,忽而又想起什么。
“刘大人,徐鑫说他昨夜回府后不久,便听闻天书宫失火。在赶往庆元殿的路上和大人碰巧相遇,之后便一同在庆元殿门口候着,是吗?”
刘燊略略思索,点头称是。
“燕霄,记下了吗?”
燕霄正看戏呢,接得极快。
“是,都记下了。”
祁珃转头吩咐巡兵,刘燊的监牢除了自已,谁都不许探视。
说完,便带着燕霄离开了盛京府衙。
临出发前,祁珃给了燕霄一匹马、一把佩刀。这是燕霄穿页之后,第一次摸到自已的两位老友。
坐骑和武器。
影视基地的马场老板是燕霄的师兄,除了做武术指导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马场,上百匹“马演员”他都混的很熟。
之前在无名宅,原本想买些兵器给常安练武,没想到朝廷还“限购”。
燕霄摸着手里的佩刀,多了几分安全感。
“怎么样,敢骑吗?”祁珃记得燕霄问自已习惯骑马时的神情,料想对方应该是会骑的。
果然,燕霄笑了笑,一个纵身就驾了上去。讨好地拍了拍马脖子,跟它打了个招呼,便跟上了祁珃的脚步。
没想到,祁珃却是把燕霄带到了天书宫。
那个已经被巡兵严密封锁,任何人不得踏入的地方。
仍然能见到一些百姓跪拜在天书宫门口,不肯离去。
天诏的力量啊
燕霄扫视了一圈,跟着祁珃进了天书宫内围。
这一次,燕霄成了搜集线索的人。
天书宫因何起火,又都烧毁了什么,祭台之上的尸首到底是谁的,裴方锦所言是否属实,天书宫有哪些东西名不副实
也许是巡兵也心生畏惧,祭台之上的脚印,还保留着昨夜燕霄被巡兵押走时的痕迹。
自宣王同盛安帝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上来过。
燕霄走上祭台,青石路面依然黢黑一片。
燕霄半蹲下身,伸手在祭台的地面上滑取了一块乌黑的污垢,仔细端详。
污垢轻轻在指尖搓开,呈现出一些砂砾感的东西。
燕霄又将污垢放在鼻尖闻了闻,只有一丝烧糊的残留味道。
祁珃没有打扰燕霄的探查,只吩咐巡兵从祭台后方的殿宇内取下一些木料保存好。
盛京西郊两户有名的木材商,已经由宣王的手谕请进内城,此刻正在殿宇内核查。
他们同巡兵一样,暂未步入祭台。
祭台中央那龛书脊,是这座天书宫最昂贵的材料。
祁珃取过一柄刀刃和几块布巾,走上祭台,递给了还在研究污泥的燕霄。
“用这个,取下一些木材,还有这些黑色的泥垢。这祭台,除了你,旁人都不敢上来。”
“是吗?”燕霄诧异一笑。
接过祁珃递来的刀刃,仔细检查着石碑下的木作地基。四周都烧成了炭黑,流光溢彩全无。墨玉石碑上刻落的颂文,字格凹槽处原本精巧的朱砂纹路,已经黝暗剥落,不复光泽。
燕霄用刀刃顺着炭黑的纹路,一路削入,刀鞘探入到一半的位置,便取到了还没被烧过的木料。
如今知道它不是真的金丝楠木,可到底等价黄金的差别在哪呢?
燕霄将取下的木材交给巡兵,自已则继续在祭台四周找寻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