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翾这话只说一半，陈言序却懂得他的未尽之言。
他点点头，握着方翾另一条腿按了起来。
“他一直知道我的取向，我也没有刻意瞒着他，”
陈言序说这些话并不是为自已开脱，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做错事的人是他。
只是他觉得，应该让方翾也知道自已经历过什么。
“我哥比我大很多，我小时候很笨，每次都是他教我，怎么应对那些人。”
那些难听的话，假装关切实则不怀好意的打探，故意设下陷阱的提问，贯穿陈言序的童年与青春期。
方翾知道这些，因为陈言序曾经和他说过，只是陈言序不记得了。
“后来他知道我的取向，更加担心我被人骗。”
陈言序说到这，脸上是无奈的苦笑。
“我一直单身，他和我爸应该是最高兴的。”
方翾不解：“为什么？”
“我爸非常非常的古板，同性婚姻法案是十年前通过的，可他直到现在还坚持认为，同性别的人在一起是有违人伦的。”
“我哥其实和我爸很像，比起我和男人在一起，他们可能更愿意我孤独终老吧。”
方翾不太懂父子之间这种复杂的关系，毕竟他从记事起就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
他觉得此刻的陈言序很悲伤，可他自已也很悲伤，一个悲伤的人是无法安慰另一个悲伤的人的。
方翾拍一拍陈言序的手，示意他不用按了。
“起来吧，地上好凉。”
他一手撑着地面，试图慢慢站起来，陈言序已经起身，伸出手递到他面前。
方翾心里并没有完全原谅陈言序，却还是拉着他的手站起来。
陈言序顺势用力，直接把人拉进自已怀里。
方翾挣扎几下，没有挣脱，便放弃抵抗，乖乖由他抱着。
他们俩身高接近，陈言序的下巴正好可以抵在方翾的肩膀上。
陈言序的嘴唇贴着方翾的耳畔，呼吸声又轻又沉。
方翾学着他的样子，也把下巴搁在陈言序肩头，贴着他的耳侧。
两个人分享着彼此的呼吸，慢慢的，连心跳都已同频。
天色渐晚，窗外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室内并没有开灯，只有朦胧昏黄的灯光透过窗照进来，称得上静谧又恬淡。
偏偏此时有突兀的门铃声响起。
站在玄关处的两人如梦初醒，方翾看一眼陈言序，向后退两步，微微拉开一些距离。
陈言序非常自然地去牵他的手，同他一起走到门前。
是陈元清，他手上提着什么东西，陈言序认得出那是父母家常用的饭盒保温袋。
方翾立刻挣开他的手，根本不敢出声，只用嘴型问：“怎么办？”
陈言序倒镇定的多，他拍拍方翾的肩膀，说：“没事，你先去沙发上坐着吧。”
方翾又看他一眼，到底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回去，坐到沙发上。
陈元清在门外等的有些久，思忖着是不是该掏出钥匙直接开门。
就在他准备拿出钥匙时，房门被打开，陈言序出现在他面前。
“哥，你来了。”
陈元清看着陈言序乌七八糟的衬衫衣襟，忍不住皱眉批评：“衣服怎么回事？脏成这样？”
他一边说一边把提着的保温袋递到陈言序手里，又轻车熟路地走进去拿出拖鞋换上。
“怎么不开灯？”
陈元清换好拖鞋，顺手按开客厅的灯。
这套房子是开发商统一的装修样式，陈言序嫌麻烦并没有进行大改，于是由陈元清做主进行了软装改造。
客厅挂的这盏灯，也是陈元清精心挑选的。
白色的灯泡如同花瓣一般，从主枝开始发散蔓延，串联它们的枝干被刷成绿色。看起来像是真实的枝条。
花瓣落下的影子自然也是花瓣，直直掉在方翾身上，让他无处可躲。
陈元清先是被沙发上的人影吓了一跳，又看到地板上有几串凌乱的鞋印。
陈言序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怎么能容忍有人不换拖鞋就踩进自已家门？
再联系上陈言序胸口干结的水渍，陈元清的眉头皱得愈发紧。
陈言序对此一无所知般，自然地把门带上，拎着保温饭盒和陈元清一起走到了客厅。
陈元清这才看清楚坐在沙发上的人是谁。
他没想到陈言序居然会让方翾进家门，以他对陈言序的了解，在知道方翾和周瑾文的关系之后，应该是绝对不会再见对方的。
看来这个年轻人确实有几分本事，他高临下地打量起方翾，视线里是掩饰不住的探究。
方翾低下头装鹌鹑，只当他是空气。
陈元清收回打量的视线，对陈言序笑道：“看来是我来的不巧，打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