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很不想理她。
他想来礼仪周全，忍常人所不能忍，却头一次听见一个人的声音都烦。
是啊，今天是顾沉舟求婚的日子。
那么浪漫的，他准备了那么久，一生一次的求婚，应该留下美好回忆的日子，他们却因为两个根本不在乎自己死活的人，被困在看守所了。
阮宁的表情管理十分优秀，即便再怒火中烧，面上还是温和的。
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就别开脸去，不看他们，仅用一张雪白精致的侧脸表达疏离。
没有情感，不懂家人重要的人，就算是长辈，他也不想有什么所谓的礼仪周全了，反正他们是不会在意的。
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刻，顾母像是要说什么张开的唇合上了，阮宁没能看见，又过了几个呼吸，顾母轻轻的说：“那
恭喜啊。”
生硬，拧巴。
阮宁听的刺耳。
他自己的家庭美满，既是因为疾病的存在，有了一些些的不完美，但是他的家人都对他很好，阮宁不懂顾沉舟是怎么在这样的父母身边长大，还能成为一个正常人的。
他很佩服，也很心疼这样的顾沉舟。
虽然顾沉舟强大的不需要他的心疼，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小小的顾沉舟，是怎么在这一对怪物科学家的手下长大的。
“他小时候不爱吃肉，个子好矮，又瘦，一推就倒。”
这话可以形容任何贫民窟里的儿童，但很难想象财富难以计数的顾家太子，小时候的的样子，会让自己的侄儿印象深刻到现在还这样说。
第九十五章 契合
有千百种话要说出口，阮宁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露出太难看的表情。
可想到顾父顾母对顾沉舟的置若罔闻，却也忍不住蹙了眉头，责问道:“叔叔阿姨，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太礼貌，但我真的想问，您二位这样默契，或许根本不需要一个孩子，为什么要生下顾沉舟？又为什么生下他后不管不顾？”
许是之前没见过阮宁发怒的模样，顾父有些被镇住，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的卡壳道：“没有
不是
”
“不是什么？没有什么？”
阮宁想都想得到顾沉舟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可他们作为亲生父母却在近在咫尺的当加害者和旁观者。
阮宁不想重复讲述顾沉舟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一两件，他们也只会觉得稀松平常。
只有在乎的人，才能知道心疼是什么滋味，什么感觉。
“你们太自私，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阮宁想到顾沉舟的遭遇，脸上浮现出痛色和怒色：“我不管你们听不听懂，不，你们当然听得懂！你们只是没有同理心而已，只是觉得，顾沉舟他不重要！不如你们伟大的理想，他不是你们的一份子！”
安娜像是被冒犯到了，也像是隐约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反而显出一丝羞恼，口吻却不容置疑起来：“宁，你这是在替小舟鸣不平吗？”
“不。”
阮宁笑笑，“你们会不会后悔，不重要了，我知道该怎么对他好。我会带走他，远离你们！”
虽然愤怒，但是他从始至终口吻清晰，条理分明，还是给人一种惊艳而和煦的感觉。
说完，阮宁不再看顾父顾母的神情，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阮宁从前读过一句话：人和人的交谈，有时能感受到一堵清晰可见的墙，能感受到哪些话语不能通过，不属于墙后的世界。
一开始，你执着的要他来听，时间久了，你就知道那些话，连说都不该说。
那些语言所代表的事物，在他们的耳朵里，权重为零。
阮宁那时不懂，两个智力正常的人怎么会无法沟通？
现在他懂了，打心底不觉得重要的东西，即便是天才也不会在意。
走出审讯室，阮宁脚步顿了一下，发现了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顾沉舟。
顾沉舟也在看他，表情很奇怪。
不，或许也不奇怪，只是喜悦、悲伤、感激、庆幸等等情绪，不该杂糅在广为人知的冷面阎王，这张冰冷的脸上。
阮宁握住了顾沉舟的手，顾沉舟反手握住了他，又将揽进怀里抱住，抱的很轻，像是生怕抓住的美好如泡沫消失不见。
“宁宁，谢谢你，替我说的那些话。”
顾沉舟缓缓叹出一口气，仿佛卸掉一条背负多年的枷锁：“也的确不重要了。宁宁，我们
我们回家。”
“好。”
审讯室那些堪称大逆不道的话，顾沉舟没问，阮宁也没说。
阮宁从不需要为自己的言行给顾沉舟解释什么。
他们之间没有那堵墙。
第九十六章 顾总进门
飞机起飞到落地，不过两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