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了还不走?”
“我等你呢,”姜佟说着话起身,“为了答谢你昨天的不杀和救命之恩,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
姜佟很快将人拽住:“任青山约你你都答应,我约你就这么难吗?还是说,你口是心非,死活放不下我?”
沈斯岩拧着眉头,因着姜佟这样子似乎是把昨天的事忘了个干净,不仅毫无悔意,还一改那副委屈巴巴的劲儿跟他表演上激将法了。
“去哪?”
姜佟乐呵,拿了外套拉着他下楼。
沈斯岩的车子在半个钟头后停在了析木美术馆门口,这地方沈斯岩熟悉,以前文知遥总是以人手不够为由勒令他们几个学生过来帮忙。
而此刻,他还没下车,文知遥就出现在了视线里,沈斯岩瞥了眼姜佟,之后才熄火下车朝对方走了过去。
“文老师。”
文知遥噙着笑拍了下他胳膊:“还以为你们今天不过来了,来了就行,我没白等。”
沈斯岩又看了眼姜佟,对方抿着嘴,似乎不打算多话。
文知遥接着说:“姜佟那天找我要图册,我还在想什么事这么突然,原来是为了你啊。”
“图册?”
“是之前给你们做的作品集,”文知遥说,“这春季赛展眼看着就要到了,听说你还没动静,时间这么紧,你身体吃得消吗?”
姜佟连这也说给他了,沈斯岩冷悠悠的,叫人打了个寒颤。
“文老师,我打算退赛了,”沈斯岩脚下站定,“时间的确不太够,我也没什么好的想法,所以算了。”
文知遥听后愣了下,之后便不怎么意外了,只说:“行,你的事你自己定,那既然来都来了,带你逛逛吧,自打你毕了业,也有好些年没来过了。”
“好。”
姜佟一直没说话,他跟在沈斯岩身侧,从美术馆各个展厅里走过,听着这师生二人对当下新作品的评价,和那些逐渐深奥的对话,心想沈斯岩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那时候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倔脾气,”文知遥的声音突然闯进姜佟耳朵,“不过还好有你的坚持,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么惹人瞩目的作品。”
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这儿的,姜佟喟叹,眼前被隔离带围起来的雕塑名叫《蜃景》,而作者本人此刻就在他左手边。
这是沈斯岩念书时第一次参赛的作品,初出茅庐便朝整个艺术圈小小的开了一枪,这一枪引来媒介的关注,并在之后的两三年里持续将平竹大学的名气抬高了好几个维度。
这么看来,文知遥愿意花高价将他的作品买回来也无可厚非。
“姜佟?”
“在,”姜佟听见沈斯岩的声音才发觉自己又走神了,他收拾好神情看向沈斯岩,“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点?”
“你带我来这里,是觉得我心情不好?”
“啊,我的意图表现的,很不明显吗?”
沈斯岩显然不太相信,他抱着胳膊注视着姜佟,安静的等一个下文。
“本来有很多意图,但现在就一个,你开心就好。”姜佟这么不示弱,反倒让沈斯岩收回了些偏见,他重新看向雕塑,嘴里道:“我快不记得了。”
“怎么会?”
“没骗你,”沈斯岩说,“当时为什么要做这个,怎么做出来的,很难想起细节来。”
“当时是文老师给你报的名,选题是组委会给的,”姜佟说,“一开始你也没有思路,萧喆怂恿你出去玩儿两天,你们租了辆车,一路往西南方向开,中间走上了一条笔直但有坡度的公路,车子抛锚,两个人在那耗了三个多小时,之后就没再往前走了。”
见沈斯岩不搭话,姜佟以为他还是没想起来,便接着道:“你回来后就开始动工啦,你说车子是人为抛锚的,因为你是新手,开车的时候总觉得那条路前面坑洼不平,脚下刹车给的过于频繁。”
“后来你发现那条路其实很安全,总是出现在车子前面的水滩是因为天气炎热,深色的路面吸收了大量的热量,光线屈折才倒映出你头顶的天空,让你以为路面不平。”
姜佟描述时很认真,看起来不像在背台词,所以沈斯岩一时还真听了进去。
“你的灵感就是这样来的,利用光线,角度,温度,让观众以为伸手就能碰到她的手。”
'她'也就是《蜃景》的主体,一个身高不到一米,被白纱遮住脸庞的异域公主,所以观众无法从表情中得知她伸出的手是示好还是求救。
“你教过我,”姜佟说,“雕塑不只是雕塑本身,还有展示它时周遭的布景和打光,有走到它面前的观赏者,只有这些都存在,才是一个雕塑作品最完整的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