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斯岩是有些忍俊不禁,旁边林丽珠动了动,他又将身子朝窗户侧了去:“行了啊,撒娇这劲儿放压腿上,你能少挨多少骂?”
“沈斯岩!你回不回?”
即便知道姜佟在使性子,沈斯岩嘴里也没不耐烦:“乖了,晚上给你打电话。”
“哎呀沈斯岩,你到底知不知道后天什么日子?”
“后天——什么日子?”
姜佟来气,电话一下子挂断了,沈斯岩还是好笑,正要给姜佟发消息,便听得林丽珠说:“你姥姥这身体,再折腾几次,只怕更不好了。”
手机被揣回兜里,沈斯岩握住了她的手,林丽珠这便看向他:“佟佟来电话了?”
沈斯岩轻点了下头,又听她说:“回去看眼姥姥你也放心,没事就回平竹陪佟佟吧。”
沈斯岩还是没说话,车子行驶过悠长的公路,两小时后终于抵达了东和县,县城不大,因为四处拆建,新旧小楼交替,显得荒凉且不太协调。
姥姥家是老厂职工分配的房子,到如今外观都已经蒙上了一层暗黄,沈斯岩到家后去姥姥床边陪着说了会话,再出来时,客厅里几个姨妈舅妈全朝他看了过去,沈斯岩也无可意外的听到了那些绕不开的话题——
“岩岩,什么时候毕业啊?”
“谈恋爱了没有?”
“听说你学那个专业未来可不好找工作哦,你妈妈这还指着你呢。”
沈斯岩走到桌边倒水,沉默寡言的让人心生不满,是林丽珠从厨房出来解围,说他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指着他养老,而后又过来塞给他一个布袋:“去市场买点菜回来,里头有清单,照着买。”
“你刚到,歇都没歇,做什么饭?”
“哦哟,岩岩这话说给我们听的吧?”那头坐在沙发里的二姨掐着话茬道,“你姥姥病这么久都是我们鞍前马后,丽珠嫁的远够不着,回来了还不能做做饭呀?”
“是嘛,鞍前马后的结果就是姥姥身上永远好不了的褥疮,和满了溢出来也不倒的夜壶是吗?”
沈斯岩一番话说的平静有力,林丽珠怎么使劲也叫不停,而他的神色也越发难看。
“妈,家里的收入,只要几位姨妈张口你就没有不给的,这里头有多少花在姥姥身上你算过吗?”
“好了别说了,赶紧去买菜,再晚点市场都关门了。”
沈斯岩不应,他抽出被林丽珠抓住的胳膊,拉了椅子坐下:“晚饭不做了,我看多少人饿死在这儿。”
那几个不知是察觉理亏,还是没了斗志,扔了手里的瓜果一个接一个站起了身:“丽珠,你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等屋里静下来,林丽珠抽泣了一声,去沙发里坐下了。
沈斯岩看过去时,她将脸埋在手心里,声音也闷哑——
“真不是我不计较,可你姥姥总得有人照看啊。”
熟悉的无力感在沈斯岩身体里翻涌,围绕着他和林丽珠的一切像一层怎么都破不开的壳,让他无数次撞上去,再无数次弹回来。
晚饭俩人随便对付了一口,他帮着林丽珠给姥姥擦洗了身子,换药喂药,之后换了干净的床褥,等伺候完老人睡下,沈斯岩才松了口气回房间。
姜佟始终没有接电话,发去的短信也没有得到回复,他便给萧喆打了过去。
“他没回宿舍啊,他们排练室我去看过了,也没人,是不是找若姿姐去了,他不总是一跟你闹别扭就找她么?”
沈斯岩躺在床上叹气:“嗯,倒也是。”
“是啊,诶那你给他买的礼物我还给他不?”
后天是一周年,姜佟记着,沈斯岩也没忘,走之前就交代萧喆到点给他了。
“你说给不给?不给我回来不用过了。”
“行行,知道了,那没事我挂了啊。”
“等等,”沈斯岩思忖着,说,“你明早去趟牙记,给他买点煎包。”
萧喆:“
叫大哥。”
沈斯岩想也没想:“大哥。”
萧喆嘶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你给我也买了生日礼物,我才不帮你这忙,挂了。”
手机回到桌面,沈斯岩调出短信页面,给姜佟又发了条消息,之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他就这么躺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县城比平竹还要低两度,夜晚更甚,手机再次震动时,已经十二点过了。
沈斯岩看见来电显示佟佟,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气性也没多大。
“气消了?”
姜佟那头沉默,过了会才说:“你们这破地方怎么连车也打不到?”
沈斯岩是跑过去的,从姥姥家到客运站,跑了有半个钟头,到的时候远远地瞧见姜佟站在已经关门的客运站大门口,夜里风冷,他只穿了件不厚的棒球服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