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这些反应在梁星灼眼里都变了味。
梁星灼察觉到周归与言语间的抵触情绪,原本就生涩难言的歉意变得更难表达。
他讪讪应了声好,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先吃饭,心中难安。
两人安静进食了两三分钟。
佳肴入口,皆食不知味。
梁星灼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沉默,硬着头皮找突破口:“那什么
哥,我记得你今年的体检还没做吧?”
市医院的在编员工每年享有一次免费全身体检,时间自选。
梁星灼每年体检都挑寒暑假,周归与工作忙,拖着拖着基本都要年底挤时间做。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梁星灼问完自己都感到了刻意。
他忐忑地偷瞄周归与。
幸好周归与神色无异,甚至比之前自然许多。
“还没,怎么了?”
梁星灼每次做体检都要三催四催才肯去,难得听他主动提体检的话题,周归与一方面感到惊讶,一方面忍不住多想,正色问道:“是不是你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见他误会,梁星灼连忙否认,“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不舒服。”
周归与半信半疑看着他,语气严肃:“有不舒服要马上说,这不是可以任性的事情。”
梁星灼再次表态:“真的没有,我再不爱去医院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你说谎的。”
周归与这才结束盘问。
“没有就好。”
梁星灼暗中揣测,既然周归与全身体检没做的话,那方面的检查不知道做没做
应该没做吧,他哪有时间和心情
梁星灼尝试通过借题发挥套话:“讳疾忌医很不对是吧?从小你就这么教我的。”
周归与停下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星灼后背一僵,忐忑感在此刻达到峰值。
“我
就是
额
”
说话跟烫嘴似的,支支吾吾半天,梁星灼自己都烦了,索性心一横,直言道,“我就是想说你不要背心理包袱,尿不准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又这么年轻,肯定能治好的,就算
就算治不好,还有我呢!不要怕!”
“我绝对不会嫌弃你的,不管你是病了还是老了,都有我伺候你,我照顾你一辈子。”
“
?”
孝心是令人感动,不过。
周归与嘴里没食物,吸入的空气好像都呛了他一嘴,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学医对病症更容易以平常心看待,就算如此,听到“尿不准”三个字被冠在自己头上,再经梁星灼的嘴说出来,他还是感觉到了震撼,以及荒唐。
“谁尿不准了?”
梁星灼用一种包容的、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哥,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是你弟弟,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者说这也没什么嘛,谁能一辈子不生病。”
“
”
“不是
”周归与荒谬到想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尿不准了?”
梁星灼老实巴交:“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什么时候?”
“就几分钟前啊,你在卫生间待了好久,出来衣服裤子都湿湿的,卫生间还被你收拾得干干净净,地都拖了一遍,跟我说话也遮遮掩掩的
”梁星灼叹了口气,心疼道,“你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的,难道我还会嫌弃你吗?”
“
…”
周归与缓了缓才开口:“就算尿不准,也不可能尿衣服上,你
”他停顿片刻,无语又无奈,“你这都什么脑回路。”
梁星灼自有一套逻辑:“也不一定是尿衣服上了,保不齐你先弄裤子上,然后手忙脚乱用水搓,水又溅衣服上了。”
“我没这么笨手笨脚。”
“那你怎么衣服裤子都湿湿的?”
“
洗手洗的。”
梁星灼似笑非笑望着他,眼里全是了然。
周归与:“
”
还解释不清了。
他索性反问:“如果衣服裤子是被排泄物弄脏的,我可能只换个衣服而不洗澡吗?”
“弄脏的衣服你觉得我还会要?”
梁星灼被问住了。
周归与最后说:“换下来的衣服我已经扔脏衣篓了。”
梁星灼听完直奔阳台。
——脏衣篓里确实放着周归与刚换下来的衣服。
无法反驳。
说服力太强。
梁星灼回到餐桌坐好,尴尬地笑笑:“没有就好,吃饭,吃饭。”
周归与“嗯”了一声。
之后谁也没再提过这茬儿。
国庆假期过后,学校后勤部恢复正常上班,换季补订校服的工作提上日程。
升旗仪式一结束,何道安就让梁星灼去办公室拿登记表。
每个季度补订校服的流程蛮简单,学生到各班班长那里登记款式数量和尺码,再由班长统一上报后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