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运动员,喜欢生活规律,讨厌措手不及;可偏偏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生活轨道就充满了各种变数:她辛辛苦苦把宋江推离梁山,搞砸了海上之盟,本以为世界就此回复正常;可是新的状况层出不穷,梁山依旧在官府的夹缝中寻求生存,“北虏”依旧大举南下,只不过这次刀口直接对准了她珍爱的江湖——“岁月静好”是别想了,就没个安生日子。
在梁山众人面前,她是排忧解难、足智多谋的后勤队长,九天玄女亲自给她开灵窍,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但凡她对什么事流露出畏难情绪,势必影响士气,所以她从来都是迎难而上,显得无所畏惧。尤其是在众多女眷跟前,她是领头羊,是主心骨,必须像其他领导一样,时刻都显得胜券在握,才能让大伙充满干劲和信心。
只有在几个兄弟面前,才能适度地流露出软弱,偷个懒,求个援,不会被人看扁。
可也不能显得太颓废。否则阮小二定然拍着胸脯道:“那就不干了!一个女孩子 家,本来就不该担那么多事!俺一个英雄好汉,养个妹子有什么难?以后你就在家里吃吃睡睡,俺绝对不嫌你
”
万一让其他人知道她有退缩之意,那可不得了。肯定会有人对她的职位虎视眈眈,晁盖肯定会高高兴兴给她放个长假。
好像唯有在李俊跟前,她可以无所顾虑地抱怨一句:“好难啊,真想撂挑子不干。”
他不会否定她,也不会胡乱给她打鸡血,多半会一块坐下来,表示同意:是挺难的。
也许还有别人会有这种平常之心。但她不敢轻易去试探。
她胡乱发了会子脾气,李俊静静看着,许久才叹道:“这破日子真不是人过的。真想撂挑子不干。”
难得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这话。她边流泪边笑。
“可转念一想,”李俊又道,“我这么厉害,要把烂摊子留给别人祸害,我也不放心呀。”
阮晓露笑道:“那还是自己累点吧。”
她弹跳几步,摆个拳击姿势。
“来来!陪我练练。”
“恕不奉陪,我要赶路。”
阮晓露充耳不闻,瞄准眼前一块饱满胸肌,抡起拳头就冲。
李俊忙丢开朴刀,接了一拳:“我还手了啊?”
“怕啥!”
没头没脑过了三十多招,阮晓露总算力竭,暴汗淋漓,心情舒畅。
“好了,你走吧,”她仰头喘粗气,“路上小心。”
李俊:“
”
她就是想要个会烧饭的练拳架子。
他忽地将她拽进怀里,愤愤不平地盯了好一阵子。
阮晓露嫌弃:“汗。”
“都是你流的。我还没嫌你呢。”
他想起什么,解下自己外衣,裹在她身上,顺势擦掉她头上脸上的汗珠,低头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开心点没?”
阮晓露嘻嘻一笑,嘟嘴唇:“照这儿来。”
“
你喝了多少酒?”
“酒劲儿早过去了。”她懒洋洋道,“来嘛来嘛。”
李俊愈发觉得她没安好心:“我得走了。”
“又没让你干别的。”
“
”
马厩侧方忽有簌簌声响,却是那店小二的声音:“好汉,壮士,爷爷,您可别拿乔了,小人在此,已是冻杀!”
阮晓露吓一跳,扭头看时,原来那店小二一直在喂马,见两人私语,不敢打搅,就躲在马厩里。秋夜寒凉,实在受不了,声音都发颤。
阮晓露哭笑不得,把那小二拽出来:“我俩又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你大大方方出来便罢,谁让你躲着了?怕我杀人灭口?”
那小二慌忙跪下:“饶命,饶命!”
顿了顿,生怕阮晓露会错意,又忙道:“娘子平易近人,慈眉善目,自然不会草菅人命,小人是怕
”
一边说,两眼不住朝李俊瞟。他常年在边关开店,见识三教九流,知道这精壮大汉绝非善茬,手下冤魂不知多少,不多自己一个。
阮晓露笑了,朝李俊甜甜的道:“那饶了他呗?”
李俊冷笑一声。本来就没打算杀,让她拿来作人情。
他问那小二:“方才我们说的话,都听见了?”
那店小二又觉眼前一黑,上下牙打颤,也不敢说“没听见”,那不是睁眼说瞎话。灵机一动,道:“只听得两位说什么,什么女真悍匪要去咱们汉人地界杀人放火,头疼难办
两位放心,小人嘴缝得死死的,一定不对旁人说
”
这小二机灵,知道“江湖机密”不能乱听,知道就是祸害。
谁知这次碰见的江湖大佬却不同往常。李俊摇摇手指:“不,你可以把这消息散布出去,尤其是沿海地方的客商,都懂得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们必不会怪你多事。只是切莫透露出你是从哪儿听到的——不过你也没多嘴问过我等来历,倒省了我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