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万春和金芝公主来到梁山参赛,也有窥探梁山繁荣之奥秘的意思。不过他俩用尽浑身解数,山上能跑的地方都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显眼的致富秘诀。倒是亲眼目睹了石碑出土的“神迹”,觉得梁山莫不是有神明护佑。
于是回到江南,奏报方腊,几日以后,杭州西湖湖底也挖出了一个小金人,上书“大明至尊”。不过因为时间仓促,这金人铸造得过于崭新,又因为工匠偷工减料,样貌着实滑稽。此事不但没能给方腊政权挽回声誉,反而成了笑话。方腊忿怒,重罚了挖出金人的地方官。
这些内情,李俊的信里当然不曾细写,只寥寥几句,说方腊政权不复往日之盛。大家都是聚啸山林的同行,稍微一想象,也能猜出前因后果。
阮晓露读过几段,张眼看看几个同伴。梁红玉有几个姐妹是江南出身,对当地局势有所关注,又守山护寨,多与三教九流的角色打交道,消息比较灵通,补充了不少细节。
可想而知,在方腊政权江河日下之时,又收到李俊的分手信,说咱们相安无事这些年,如今道不同不相为谋,趁着还没相看两厌,从此各走各路,别再有利益纠葛。以后你们自己想办法买盐,别找我。
方腊政权本来就经济困难,收到这个消息,当然难以忍耐,又觉得是打了自己的脸,不教训一下不足以震慑群雄。于是当即点兵出发,围攻海沙村。
他们想着,外头的剿匪官兵虎视眈眈,自己估计打不过;但一个小小的盐贩,手下几十个歪瓜裂枣,收拾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却没想到,上次派人巡查海沙村,就被李俊连同几个梁山援军设局瞒住真相,隐藏实力,敷衍过去;如今一战之下,发现更是今非昔比。一片绵延盐场,修了多重防御工事,隐隐然有大寨水军的风采;帮中盐贩个个身经百战、以一当十;场内的盐民灶户在劳作之余,也居然有工夫定期训练,一块拿起武器保卫家园。其准备的充分程度,倒像是早就料到有此一战。
方腊大军没战多久,当即铩羽而归,还折了几个大将。经此一役,小政权更是元气大伤,经济和军事双双崩溃,陷入混乱。此时朝廷陈兵边界,倒也没趁机攻打。婺州观察使、统制王禀经高人指点,派人前来招安,只要交出方腊及其余几个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其余人可以编入军队,为国效力,既往不咎。
方腊的态度当然是不接受,誓死抗争到底,大不了集体殉教,齐上天堂极乐。然而集团内部已然开始分裂。有人开始开小差,弃职逃入民间,跳下这艘该沉的大船;有人悄悄投降官军,获得编制,当起了带路党。当然也有人 坚守在老大周围,宁可血流成河,不可低头一寸
这么僵持了小半个月,忽有一日,方腊闭关修炼武功,许久不曾出门,众将聚集门口,不敢声唤,只怕打扰了圣公清修。还是三日以后,焦急的金芝公主踹开房门,赫然发现“圣公”七窍流血,已经气绝多时。
帮源洞震动哗然,整个政权分崩离析。原摩尼教首领、枢密使吕师囊用计掌了大权,带领一群“招安派”大将,焚毁龙楼凤阁,内苑深宫,珠轩翠屋,全面倒向朝廷。衢、婺等县贼役赃官,一半逃散,一半自行投首,不伤人者,得以复为良民。至于姓方的一群“皇亲国戚”,包括大太子、金芝公主、几个皇叔御弟,则成了孤家寡人,负隅顽抗一阵,各自惨败,有的被杀被擒,有的下落不明。还有伪朝宫中的太监宫女,嫔妃彩女,全部没入奴籍教籍。不少人无法接受现实,自尽的也不少
整个江南陷入长达几个月的混乱。
一群梁山女将凑在信纸跟前,纷纷拧眉头:“这也太快点了吧!”
虽然知道凡事有兴必有衰,虽然知道方腊势力“起高楼”起得迅速,最终也会走到“楼塌了”这一步。但江湖风云变幻,这楼塌得着实也有点让人猝不及防。
但阮晓露转念一想,“反对招安的老大哥莫名其妙身死,继任者力排众议,率众招安”,这剧情好像又有点熟悉
不能深究,否则睡不着觉。
也许绝大多数的农民起义势力,在没有划时代的金手指帮助之下,都会以这样类似的方式结局。方腊这样的已经算是“堡垒从内部破裂”,并没有演变到大规模地域性战争的程度。但据李俊所言,在那几个月的无政府状态里,江南依然有百万无辜民众受害,轻则流离失所、破财饿肚,重则妻离子散,全家灭门
淮东盐场原本人口稀少,灶户年年逃离,可是这阵子却接收了无数难民,不惜操持灶户贱业,只为求个安稳的立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