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无比诚挚。阮晓露听得眉花眼笑,嘴上敲打:“我伤了碰了不怕,就怕坏了山寨大事,辜负了你家员外的信任
”
燕青眉目一凛,肃然道:“万万不会。”
此时李逵扶着桌子站起来,哀怨地看了一眼燕青,又瞪了眼阮晓露,似乎是咽下无数骂人粗话,最后忿忿地道:“哼,要不是为了宋江哥哥,俺才不受这鸟气!”
此时朱贵端来酒菜,笑着插嘴:“你乖乖的听话,谁给你气受?”
特意把那酒瓶放在阮晓露跟前,离李逵远远的,又布了几盘菜蔬牛肉,一大盆饭,直接端到李逵面前。
李逵忘记别的,稀里呼噜开吃。
燕青拿起筷子,看一眼李逵,又请示:“不知行在路上,我们几人作何称呼?若是太过生分,恐引人生疑。”
阮晓露笑问:“你说呢?”
“铁牛大哥样貌摆在这儿,只能屈尊做个下人。”燕青大大方方道,“若是咱俩夫妻相称,最是稳妥。但姑娘气度非凡,非庸夫所能匹及,小乙万万不敢唐突
”
阮晓露哈哈一笑,大言不惭地道:“言之十分有理。那
”
一句话说到一半,忽然咂摸出点言外之意,轻声问:“那日冲撞了你的那位李帮主,也在‘庸夫’之列么?”
燕青微微嗤笑:“那是自然。”
阮晓露:“啧,找死。”
燕青垂下目光,嘴角勾出了然的笑。
“那小乙斗胆,”燕青又道,“可否和你兄妹相称,铁牛大哥就是咱们的家生小厮
”
“打住,”阮晓露笑道,“你多大,你占我便宜?”
燕青道:“若要姐弟相称,也无不可,只恐无法取信于人哪。”
阮晓露乐了。这又是夸她显小。
她说:“先不用操心这个。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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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贵让小喽啰赶一架马车。阮晓露坐进去,燕青押着李逵在下面走。
不出半日,来到济州城西门外。阮晓露叫停车。
“张老伯,您久等!”
燕青奇道:“这是谁?”
张教头戴着白范阳毡笠儿,上穿白衫,下缠护膝,衬着八搭麻鞋,挂着搭膊,一副远行装扮。
而且那搭膊里突出一根长竹竿,还挂着一团丝线!
张教头笑道:“此去东京,多走水路。我寻思路上无聊,带点消磨时间的玩意儿。”
阮晓露热情介绍:“张教头是东京本地人,蒙他相助,一同随我去办事。”
既然要上京,又是做机密勾当,最好有个本地向导一路同行。阮晓露给张教头写信,问他愿不愿意随自己走一遭,报酬从优。
况且阮晓露此去东京,单独押送李逵固然不妥,但带上一个燕青,领导们 也不太放心。这小厮虽然身怀绝技,到底人品存疑。人又帅,嘴又甜,在梁山参赛期间,对山上女眷无差别送温暖,惹恼了花荣、史进、三阮、张青、孙新、白胜
等诸多梁山好汉。幸亏燕青在山上呆了仅仅两日,走得又早,否则迟早让人套麻袋打一顿。
晁盖嘴上不说,但脸上写满了不放心:可别让这燕小乙把咱们阮姑娘给拐了去!
阮晓露连连点头称是,心说,呵,那得排队。
不过她心里有另外的担忧。自己和燕青李逵一道出行,燕青的相扑克制李逵,李逵暴怒起来肯定完胜自己,然而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能收拾燕青的绝招——“好汉愁”是针对威猛大汉的,对燕青无效。孙二娘倒是给了两包蒙汗药,但以她的本事,估计也喂不到燕青嘴里——让燕青去喂别人倒是应该不难;凌振新研制的一袋药弹呢,虽然火力威猛,但就相当于核武器,除非几个伙伴反目成仇,否则不能轻易用。
这么一来,她岂不成了食物链底端,使唤人都没底气。
有了张教头加入,小队里的力量就平衡多了。
张教头自从离开梁山,走路腰也挺了,背也直了,逢人就说他在梁山“武林大会”赢了个榜眼第二名,只是不说是何项目。
听说阮晓露要去东京,张教头心里也微微悸动。虽说他们一家被高太尉迫害,但多年过去,此事并无余波,想必他们逃出京城以后,高俅无从寻找,也就不再追查。高太尉做的亏心事多了,不会对一个不起眼的受害者咬着不放。
他多年未归家,也想看看亲朋好友。何况还有阮晓露给他出路费。
于是一拍即合。张贞娘的纺织作坊正常运转,规模大了,人多了,还有林冲时常来探班,用不着他这个老爷子看门护院。
燕青得知原委,自嘲笑道:“本以为只需防着李逵伤害你。这下要盯着你们两个。许我的报酬是不是得加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