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婆微微一个激灵。阮晓露一说“十几两银子”,倒是提醒了她。这大闺女要是真动了怒,赶明儿投诉她私自赌博,她可真要失业了。
“唉,好,好。”于婆不情不愿地妥协,“老身就拉下面皮,去给你问问。”
她摇头晃脑,叹着气去了。没多久,就听到敲门的声音。于婆和隔壁住户讲了几句话,没多时回来,手中倒提一只大公鸡。
“遵姑娘吩咐,鸡买来了,老身请客,让姑娘喝到鸡汤。”
可别作妖了您哪!
老太太将那公鸡提去厨房杀了,收拾出来,灶上熬了汤,打着呵欠回来复命,说姑娘且少等,炖他半个时辰就能喝汤了。
阮晓露挥挥手,“去吧。”
于婆连忙告退,进门房歇了,锁紧前后门。手里仍紧紧攥着赢来那十几两银子。
阮晓露溜达到厨房,果然看到灶上半锅肥汁,刚开始咕嘟冒泡。角落里一些鸡毛,几滴血。
她觑着左右无人,找个篮子,收集了一篮子鸡毛。然后堆到院子当中,回忆片刻,摆开石秀教过的阵势,划个火折子点着。
几缕黑烟四处飘荡。空气中隐约飘着蛋白质烧焦的特殊气味,随风扩散出院墙。
“时迁时迁,”她低声祝祷,“入场券应该发到你手里了吧?在不在?吱一声。”
第216章
阮晓露被呛得连连咳嗽。鸡毛烧得蜷缩乱滚。除了远处的市井人声, 别无应和。
全华北的偷儿隶属几个帮派。其中职业素养最高的那一拨人,自称盗门,以报晓鸡为护身神兽。凡潜入苦主家里, 第一步先确定报晓鸡的位置。若是天亮鸡鸣,不管得没得手, 偷到多少, 都必须迅速离开,以防被人知觉。
而“燃烧鸡毛”也是同行之间的联络方式。上次祝家庄一役, 阮晓露就是通过这个方式找到时迁,让他把祝家父子讨回的彩礼偷干净, 绝了他们的东山再起之心。
不过, 烧个鸡毛就能召唤出大活人, 这过程有点过于传奇, 阮晓露始终不太买账。她觉得当时时迁肯定是潜伏在自己左右, 因此才能召之即来, 跟烧几根鸡毛没关系。
如今时迁不知身在何处, 她死马当活马医, 贸然一试,未必奏效。
阮晓露想了想,微微提高声音, 又道:“梁山办全运会,几千几万人济济一堂, 多好的浑水摸鱼的机会,总得有几个摸包儿的兄弟吧?——来个人帮忙,过后重谢!”
直到一只鸡的鸡毛都烧完, 半个小偷都没召唤来。只听得一墙之隔的宿舍里,宋江和孙立似乎是喝了顿酒, 大着舌头互道晚安,各自回去休息。
阮晓露叹一口气,踩熄最后一点火星,回房睡觉。
这十几两银子砸出去,能不能听到个响儿,全靠造化。
一天疲惫,很快进入梦乡。
睡梦中,却似乎听到有人跟她 喊话。
“姐姐,姐姐。”
那声音又尖又细,带着窸窸窣窣的气音。
阮晓露一骨碌爬起来,耳朵贴墙壁,听不出声音的方向。
“果然是你!”她乐不可支,“我还以为这联络方式纯属迷信呢。”
“您别不信。”时迁的遇到略带埋怨,“祖辈传下来的法儿。”
阮晓露兴奋道:“不管隔多远,你都能有感应?”
时迁似是无语,沉默一会儿,才道:“自有左近的同行兄弟为我通报。”
阮晓露想问你们这些偷儿是如何联络的,转念一想,人家吃饭的本事,肯定不会轻易透露,她问也是自讨没趣。
“我就知道附近果然偷儿成灾。”她笑道,“我方才听人闲聊,邻家那个民宿,就有个人被偷了盘缠,眼下进退不得——是不是你干的?”
时迁笑道:“小人又不是嘛活儿都接。”
言外之意,他才不稀罕干这小打小闹。
阮晓露才想起来,时迁遵守师门规矩,一个月只能开张一次,其余时间,须得靠自力更生。所以他对任务的选择定然会慎之又慎。像那种偷个把旅客盘缠的事,肯定跟他没关系,多半是刚入行的小贼干的。
想到这,她忽然警觉。这个月,他作案了吗?
时迁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细细的一笑,道:“姐姐多虑。梁山是东道主,今次小人不会让你们为难。”
阮晓露笑道:“这就对了。而且俺们今番安保严密,做了完全的准备。你就算打俺们主意,也只能是费力不讨好。万一失手被捉,可要吊起来示众的。”
危言耸听并没有达到震慑的效果。时迁礼貌一笑:“姐姐可有嘛活计介绍给我?”
上次阮晓露把他召来,透露线索,让他一举进账一千贯巨款。时迁习惯性思维,以为阮晓露今儿也是来帮他冲业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