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完颜七皱眉:“那个丰腴妇人?”
段景住:“是
是宋人的萨满, 和贵邦的萨满可能工作方式不太一样。她可以赋予人好运气。方才您在水中落败,就是她暂时压制了您的气运, 转移到那个阮姑娘身上
”
完颜七又是惊奇,又是欣喜。看来不是他技不如人!
“如何证明?”
顾大嫂拿腔拿调地扬起头,伸出右手,掌心两颗骰子。
“我可以赋予你想要的点数。”
当然,她经营的赌场里玩法多样,相比之下,直接掷点数算是很无聊,少有人玩。
但想来女真人也不懂宋人博戏的种种规则,还是掷点数比大小最直观。
众女真武士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几个人当即撇下刀,抹出一片平整沙地,搭块木板,再铺层兽皮,众人围在周边。
完颜七也忘记溺水之辱,挤一挤,给自己扒拉出一块最佳观赏位置。
“七!”
滴溜溜,骰子掷出三和四。
“十!”
哗啦啦,骰子掷出五和五。
“二!”
顾大嫂心里暗骂,什么难来什么。
刷的一声,骰子在兽皮上滚来滚去,落出一个一点。另一个骰子还在旋转。众人屏住呼吸。
顾大嫂的右脚轻轻踏进沙滩,脚趾用力,用作桌子的木板略微倾斜,第二个骰子骨碌碌滚进沙里,尘埃落定,也是个一点。
几声不同语言的骂娘。这宋国萨满比女真萨满灵多了!
顾大嫂擦擦额角的汗,收了骰子。
神通不能多用,否则总有失手之时。
忽然有女真人道:“我听说狡猾南人会在骰子上作弊,灌注泥沙,使之重量不均,掷出想要的点数。”
段景住将这话译了。顾大嫂大怒:“小瞧我?”
完颜七命令:“不是有缴获的契丹人骰子?找一对出来。”
赌博令人上瘾。随着女真人攻城略地,见识到市镇赌坊,体会到其中乐趣,自是学得飞快。有不少人随身带着骰子,纾解行军无聊。
有人贡献出一对鹿角骰子。顾大嫂接过,掂一掂,摩挲上面的纹路。
“来两个人对赌。我能提前告诉你们谁输谁赢。”
当即有七八人毛遂自荐。顾大嫂挑了两个顺眼的,让他们对坐,确保自己能看到骰子的运动轨迹。
一对临时赌徒各自瞪眼,开始发功——
顾大嫂目不转睛。骰子刚掷到空中,就不假思索地下结论。
“黑脸大。”
黑脸武士掷出大数。
“独眼大。”
独眼武士掷出大数。
女真众武士欢喜赞叹,完全折服。
如果是骰子即将落地,旋转之时,也许可以提前估计落地的点数。
但像她这样,一眼瞥过,骰子一升空就能够预判,不是未卜先知是什么?
——他们谁都没有二十年赌场坐庄经验,不知道此事秘诀无他,唯手熟眼熟耳。
顾大嫂见这群番人还真捧场,呵呵大笑。
“黑脸大!”
黑脸武士再一次掷出骰子,兴奋地盯着,大气不敢出,最后看到——
“一点??”
顾大嫂微微变色。神通不能多用,否则总有看走眼之时。
女真武士正哗然,突然,阮晓露提气大喝:
“喂!你们往哪走!住手!不许骚扰女眷!”
一边说一边拼命使眼色。
凌振和李俊双双冲上,推推搡搡,推出来一个女真大胡子。
原来这人发现船舱里藏着另外几个歌伎,一时兴起,偷摸跑去瞧新鲜,几个歌伎吓得尖叫。
宋江腆着肚子,对完颜七郎指指点点:“你等对我方女眷不礼貌,触怒神明,以致预言失效,神明不悦。还不快道歉!”
当此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危机时刻,大家脑子也转得飞快,嘴皮子超常发挥,打了个前所未有的完美配合。
完颜七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反驳,只得训了那大胡子两句。
那宋国不是礼仪之邦吗?怎的神明这般小气!看个女人都不许!
忽然,完颜七冲到顾大嫂面前,微微欠身,神色恭谨,问了一大串话。
“有什么话跟我讲。”阮晓露不满地插到他前头,“不许唐突我们家女巫。”
其实是因为顾大嫂鲁莽率直,不会扯谎,怕她现出什么引人怀疑的神色。
顾大嫂炫技失手,正懊糟,也不愿跟这些身体散发兽皮味的野人多交流,乐得退后不管。
段景住用心聆听,忽然浑身一哆嗦,小声译给阮晓露:“这位大郎将军请问女巫,女真部队何时能击败大辽,把那大辽皇帝的头颅挂在上京城门口
”
阮晓露静默片刻,故作不满。
“这么大事儿,哪能随随便便就算出来。”她道,“再说,你们方才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砍砍杀杀,把我们的人唬的不轻,船也损了,工事也毁了一半。这般态度,神明会对你有求必应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