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凌振衡量利弊,心思一样,齐齐劝顾大嫂:“让他走。孙提辖去开个会、应个卯而已,相信不会出卖咱们大伙。”
顾大嫂迟疑,还是不太乐意把孙立一个人放走。
怪不得各处绿林多是一盘散沙。大家都与子同袍地打了一场恶仗,成了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却依然还有信任危机。
凌振忽道:“我有一计。”
阮晓露对他刮目相看。炮手也开始走谋略路线了?
“说来听听。”
“我可以扮作孙提辖手下军汉,随他走上一遭。”凌振笑道,“顾大嫂,你总信得过我们梁山好汉吧?”
几个人都是一愣。
孙立:“可你毕竟不是
”
“我也曾在军中,熟悉各样规矩。”凌振道,“况且,你带的这两人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凭你一人,带着伤,也走不远,如何能按时赶到?”
见阮晓露还要说什么,又道:“我这张脸,出了东京甲仗库就没人认识。上梁山以来不曾做大案,也没上过任何通缉文件,肯定不会惹事。”
又指着地上昏迷的一个军汉,道:“这个人跟我身材差不多,衣甲也合 身,扒了正好。”
这搞科研的就是不一样,开起脑洞来吓死个人,更兼思维缜密,还真挑不出什么漏洞。
阮晓露思考片刻,也道:“我跟凌振大哥是老搭档了。当初在江州,我就扮过他手下军健,那蔡九知府都瞧不出破绽。我也可以扮军汉,我俩一块儿护送孙提辖。他的随从,怎么也得成双吧?”
否则让孙立一个半残,凌振一个宅男共同上路,没一个能打的,万一碰上个野猪都会挨拱。
她瞅瞅另一个昏迷的军汉,乐了:“这人的衣甲我也能穿。”
顾大嫂这下给整不会了,想点头,又觉得有点违背自己原则。叫来个小弟,吩咐:“李帮主在哪?带人洗钱呢?找他过来商量一下。”
这事跟他也牵扯点关系,必须让他也来费费脑子,共担决策风险。
不多时,李俊赶来,直接说了自己的意见。
“非要去糊弄的话,孙提辖受伤,干脆不要走。请凌统制拿了军令,直接冒他的名去开个会,不就得了?京东东路那么多兵马提辖,那长官又是外来户,想来也没见过你们。”
孙立无语凝噎。这帮土匪无法无天惯了,一个比一个贼大胆,张口闭口就是砍头操作。
赶紧说:“不行不行,军官名册里都有籍贯。我一个琼州人,他怎么学我口音?”
李俊无话,有点不信:“你真的见过苏学士?”
阮晓露笑道:“那就按凌统制的法子,我和他跟着,以作保护。万一到时有人刁难孙提辖,我们也不会干看着,也得将他好好儿的带回来。毕竟孙提辖对我等有相助之情,又有伤在身,咱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
同样的意思,从顾大嫂口中说出来,是“我信不过,得派人监督你”;让阮晓露稍微美化一下,就成了“我们放心不下,得派人保护你”,一下子亲切温和了许多,听得孙立连连点头,只觉得这小妹子心肠真好,一时间想给自己换个亲戚。
李俊补充:“我也可以带两个人,两匹马,伴行一里之外,以防万一。给我一刻钟,安排一下此处防务。”
顾大嫂转头,问孙立:“这样安排,如何?”
孙立表示无所谓:“你们若是露马脚,大家一起倒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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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登州兵马提辖孙立,骑着一匹劣马,带着两个随行“军汉”,重新出现在官道上。
第146章
其中一个“军汉”, 生得白皙丰润,一看就是训练喜欢偷懒,饷银都拿去吃喝;另一个中等身材, 面相略嫌阴柔,但从那矫健的步伐来看, 倒像是个前途无量的新兵蛋子。
四平八稳地行了一个来时辰, 毫无异样。在路边小酒馆歇脚时,客人们自动给行路军官让出最大的座头。
凌振穿着一身军健服色, 又看看身边那个穿同样服色的姑娘,不由想起去年在江州城徘徊揪心的那几日。再想想自己如今处境, 虽然朝不保夕, 时常有新鲜的刺激惊吓, 但总算甩掉了那股憋屈无奈的心境, 不由得感慨万分。
他悄悄对阮晓露道:“我这几日精研烟料, 与往日心得映照, 颇有进展。等回去造出新炮, 或许可以增添两三倍威力, 而且还可在夜间照明
”
听得阮晓露心花怒放,假装发愁:“那以后俺们水寨的人还能睡觉吗?”
阮晓露虽然并非专业人士,但也知道, 盐碱地里不止有盐,还有各种其他矿物化合物。有些地方的卤水就是一池化工原料汤。
在这年头, 寻常火器工匠就算再敬业,也极少有机会接触到新鲜盐卤;凌振是运气好,先从登州火器库里夺得器材原料, 然后又在一个成熟盐场里落脚。李俊也大方,现成的卤水原浆让他随便取用。几番境遇碰撞之下, 能有点新发现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