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晓露眨眼:“咋自己不去问呢?”
阮小五犹豫片刻,笑道:“这不好开口啊。”
他和李俊同舟共济整三日,突袭沙门岛,在孤岛上杀得血流成河,早已是生死兄弟的交情;如今刚下船,马上却提这茬,显得他堂堂阮小五利欲熏心、满眼是钱,有损英雄形象。
阮晓露大为不满:“俺的形象就不值钱?自己去!”
阮小五沉下脸:“俯卧撑。谁输了谁去。”
自从妹儿发明了这个简便的争端解决办法,大伙懒得打架时都用它。
阮晓露丢个白眼。这不欺负人吗!
“比就比。”她伸手一指,“就这道田垄上。你在前,我在后。预备开始。”
阮小五大乐,趁着醉意,当即活动手腕,俯身趴下。
身边马上围拢了几个喽啰,等着加油膜拜。
“一、二、三
”
阮晓露做完三个,大摇大摆站起身,朝场外观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轻手轻脚,从后面离开。
阮小五还在兢兢业业地起起伏伏:“十五、十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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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刚叫手下人安顿了威猛兄弟,派两个精细小弟照顾夜班。
自己扶着井栏休息片刻,转头刚要走,差点跟人撞个满怀。
“哟,喝成这样。”阮晓露闪到一边,故作惊讶,“这还好是我,要是撞上敌人,你这心口已经插把刀了。”
李俊确实醉了七分,揉着眼角,也不嘴硬,笑道:“谁喝得过你们山东豪杰啊?六妹,失礼莫怪。”
阮晓露:“对了,仓库
”
她没有梁山好汉那些轻财重义的偶像包袱。逗一逗五哥,依旧大大方方来催债。
李俊登时会意:“跟我来。方才顾大嫂的人在彼,不好当众提。”
匪徒分赃,讲究个见者有份。但这笔尾款又是梁山跟盐帮商量好的。要是当着顾大嫂的面张罗过户,又不给她留一文,等于跟她平白结仇。
当然,梁山和顾大嫂一派结盟干仗,作为大寨,事后也总得表示表示。但这就要双方另谈,李俊不能掺和。
绿林生活看似潇洒,其实里头规矩门道也不少。喝得再多,也不能大意。
阮晓露将手里火把递给李俊,快步跟上,随他走了几个弯,转角推开一座大门。
阮小五黑着脸,不知从哪闪出来,不声不响地跟上。
没多久,又跟来几个梁山的人。宴饮结束,大家无心继续残局,不约而同,都来收尾款。
李俊回头,看到黑压压一片脑袋,感觉自己像个导游。
遂微笑,介绍:“这是那余闯海用榨取百姓的钱财建造的花园。现在天晚,也看不出有多么漂亮。不过那余闯海几代积累的财富,应该都在主宅的背后的库房里。上一次我与官府交战激烈,无暇顾及,只顺手劫了外头几个不起眼的箱子。今日正好去瞧个究竟
”
一群梁山游客左顾右盼,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嗯嗯”。
花园里一片假山。山石的缝隙里,藏着一扇灰扑扑的小门。
门扇紧闭。花小妹忍不住发问:“钥匙呢?有钥匙吗?”
“人家怎么会给我。”李俊笑道,“拜托各位大力士了。”
几个猴急的喽啰如同打了鸡血,大喝一声,有的拿脚踹,有的用刀砍,有的上拳头,叮叮当当一阵猛拆,那大门纹丝不动。
最后是栾廷玉拿肩膀一撞,大门木板终于豁了一个口。李俊伸手进去,一把拧断门锁。
要什么钥匙,咱匪帮都是物理开门。
几十只眼睛热烈期盼,几十只手不由自主地搓了起来。
李俊上次来到梁山求救,给付了巨额“定金”,居然只是他“顺手劫了几个箱子”的所得;大家想,这库房里,怎么也得存着百八十个那样的箱子吧?
花荣命人点了火把,李俊接过,轻轻推开半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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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晓露睁大眼,往那黑黢黢的门缝里看。忽然想起当年梁山首开库房,大家见到“生辰纲”真面目的那一刻。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这次千万别再
好在门后头貌似确实有东西。她松口气。
但随后,所有人都忍不住退后几步。凌振首先掩鼻:“啊,臭死了!”
几个糙汉喽啰大胆踏进去,四下插了几个火把。这才看清楚里头情状。
这库房里没有金银,也没有珠宝,只有一屋子黑黢黢的钱。
一文一文,用麻绳串起来的那种。
捡起来看看,也就是寻常的政和通宝、大观通宝之类,两文可以买个炊饼。
这年头大户人家囤铜钱,也不是稀奇事。只是大家期望值过高,以为里头都是金银珠宝,这才有些惊讶。细看看,这一大屋子钱也不是少数,粗略一估,少说也有几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