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骨伤着没有?”阮晓露低声问,“那祝彪下手重,你别怕卖惨,管他们讨点药
”
“不是祝彪!”阮小七哼一声,“俺才不会折在他手下!”
阮晓露登时火冒三丈:“祝家三个弟兄都来围殴你?”
阮小七却哑火片刻,摇摇头,莫名其妙的抿嘴一笑,撕下半张饼,递给她。
“吃,吃。”
阮晓露恍然大悟:“
不会是扈三娘捉的你吧
”
阮小七糙脸一红,小声说:“好男不跟女斗。”
阮晓露点他脑门。不冤!
阮小七倒急了,压着嗓子解释:“我没跟女将打过嘛——你不算。咱们梁山又规定被女的打了不能还手,我、我一时间没转过脑子来,又不知道她那么厉害
”
阮晓露张口结舌,想起初上梁山那一年,自己推波助澜,让兄弟们把“被女人打不能还手”列为寨规的那一日。
多年前射出的回旋镖,扎回了亲兄弟的身上。
要是别人这么狡辩,阮晓露可能还会报以嘲笑。但小七光明磊落,人品她是知道的。猛然被美人闪瞎眼,糊涂片时,虽然咎由自取,但也不能算他堕落。
她低声问:“那扈三娘长什么样?是不是跟外头传得那样,武功特强?”
牢房毫无隔音,外头狱卒听见他俩对话,连声嘲笑。
“俺们庄子未来的三少奶奶啊,那是名满山东的大美人。让你见上一见,是你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哼哼!”
阮小七向下啐一口,小声嘟囔:“倒八辈子霉。”
阮晓露压低声音,问:“扈三娘知道她哥刚被祝彪打伤吗?”
阮小七摇头:“我开始不知她是谁。等反应过来,已经让祝彪那王八蛋堵了嘴。”
阮晓露低头盘算。扈成被祝家庄暗算,看似口角升级的偶然事件,其实可能是祝彪蓄谋已久,只是缺个导火索。今日扈成就算被祝彪揍死,所有祝家庄庄客三缄其口,扈三娘永远也不会知晓内情。就算迟迟等不到哥哥回家,也会以为他是在外头做买卖耽搁了。
问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又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她又拿过剩下半张饼,咬一口,问:“这里除了祝、扈两家,还有个李家庄。那个李家庄的庄主,听说是受伤了?怎么受伤的,你知道吗?”
阮小七:“哎,这是我的
”
“行行好,我一天啥都没吃,只吃了一肚子蒙汗药。”
“我还打得辛苦呢
”
为着半张饼,两个狱友险些大打出手。抢着抢着,忽然听到角落里一声冷笑。
“呵。”
那声音绕着狭小的地牢转了两三圈,余音未散。
阮晓露一身冷汗,连忙撇开小七,坐直扭头。
这地牢里还有第三人!方才只顾跟兄弟讲话,也忘记观察环境。
话说回来,栅栏里活动范围五七尺,完全没有打斗条件,这环境观察不观察都一样。
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那里也有两三个单间牢房,灯火照不到里头。
“你是
”
黑暗里那个人连连冷笑,稍微转了个身,火把照出一个健硕高大的影子。
“江湖上把梁山好汉传得恁地豪杰,今日一见,原来也是藏污纳垢
”
阮小七大怒:“俺们惹你了?”
“
都陷在这里了,还不知羞耻,公然勾引汉子,以为四下无人,却正撞在老爷眼里。”
阮晓露:“???”
她除了阮小七手里的饼,还勾啥了?
阮小七扑到栅栏前就要骂人。她抓住他胳膊,“没事。可能是关太久了,心理出问题,也怪可怜。咱别刺激他
”
“还在拉拉扯扯。”那人继续冷笑,“都吃人捉了,还这副打扮,果然不是良人。这位兄弟,你关进来时,我已注意到了。你是顶天立地的好汉,石秀好心提醒你,这种淫`妇迟早把你害了!”
阮小七这回连生气都忘了,脑仁干烧了半晌,总算同为男人,稍微弄清了这位石秀大哥的脑回路。
小六今儿扮仙姑,一身长裙披肩发,气质不似往常,猛一看确实有点红颜祸水。他俩隔着栏杆喁喁私语,在阴暗的光线下看来,也确实是相偎相依,状态亲密。
却不料后头藏了个单身狗,怎么瞧怎么瞧不惯。
阮小七气消了一半,想了想,大家都是狱友,还是别闹太僵,于是绷着脸道:“你误会了,我们是
”
阮晓露却一扯他胳膊,低声道:“解释啥,不急。”
石秀,这名听着熟,是不是还劫过法场?反正是个名气挺大的江湖好汉,不是精神病。
见多了良莠不齐的“江湖好汉”,她现在对“好汉”没滤镜。现在看来,这石秀屡次阴阳怪气,只是瞧不惯她“勾引”小七,纯属一个多管闲事的女德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