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所谓“听调不听宣”的去处。再无法无天的绿林好汉, 也轻易不惹它。
树大好乘凉, 树大也招风。阮小七找个姓“扈”的酒馆, 稍微一搭话, 就问出来:
“我们少庄主走南闯北做买卖, 时常三五个月不着家。你说啥时回来?——看天气, 看行情, 看朝廷政策,看路上强人多寡,没个定数。两位要拜访, 可得多住些时日。一旦有消息,小的立刻给你们通报。”
果然是富贵良民, 还挺好客。
但想想扈成那张和气生财的讨喜面孔,再想想空酒窖里那根鸡毛,阮晓露只能咬牙痛骂无商不奸。
她笑问那小二:“听旁人讲, 你们扈家三小姐马上就要出嫁。那也得等到做哥哥的赶回来吧?”
那小二却反笑她:“吉日是去年就定下来的,哪能变来变去?咱们沧州地方讲究走送, 过门时只要男家亲眷到了就行,女家去的人多,反而是削他们面子。回门时才宴女家亲戚。娘子想必是外地人,不知俺们习俗。”
阮晓露还真不知,茫然看着小七。
阮小七一个快乐单身汉,也从来没研究过嫁娶礼仪,比她还茫然。
两人面面相觑,低声商量:“所以他妹子出嫁的时候,扈成反而可以躲得远远的。就算有人尝出那酒滋味非常,也只会以为是祝家人脉广阔,弄到稀罕物来显摆。”
这么看来,扈成做好事不留名,不知花了多大代价雇佣时迁偷酒,只为让妹子的婚礼隆重些许,自己却一口尝不到
真是山东好哥哥。
当然,也可能他全然无辜。那酒已经到了别人手里,甚至已经被喝光了
不管怎样,扈成这里是现有唯一的突破口。不管他清白与否,都得探个清楚。
姐弟俩商量:“如果真是扈成指使时迁偷酒,那酒必定藏在庄子某处。既然找不到扈成,咱们得赶在扈三娘婚礼之前,先悄悄潜进去看看。一旦发现赃物,即刻回山报讯。”
此行任务,说白了就是做细作。阮小七尽管手痒许久,亟需干架,但也知道,以两人之力,怕是没法掀翻整个扈家庄。因此也耐下性子同意,决定先低调着来。
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这批酒真的是扈成指使偷的,那么它如今是存在扈家庄呢,还是已经运到了祝家庄?
祝家庄基业大,比扈家庄大好几倍。如果说哪里有能储存百坛的酒窖,更有可能在祝家庄。而且照那小二说的婚俗,大宴宾客的地点,也应该在祝家庄。
不好再从小二口中套话,否则定会引起警觉。
阮小七忽然指着墙面上贴的一张告示:“姐,这上头不是个‘祝’字?写的什么?”
阮小七自小没读过一天书,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今日能快速认出个“祝”字,已经是吴学究在识字班呕心沥血的成果。
阮晓露眼一亮,细细读。
“祝家庄筹备喜事,现招短工十名,要求:身家清白,体格健壮,听话老实。一旦录用,包吃包住,工钱日结
”
阮小七大喜,低声搓手:“先去祝家庄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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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张小二。”
“年龄?”
“虚二十三岁。”
“籍贯?”
“本地人。”
“住哪?”
“
沧州城外
”
阮小七穿一身农民短衫,一边面试,一边频频向旁边的“陪同家属”投去抱怨的眼色。
应聘个短工而已,问那么多鸟事干嘛!比梁山招人“政审”还严格!
而且乔装改扮半天,连庄子都没进去。祝家庄城墙高深,围着护城河,统共开两个门,一前一后,都要放吊桥才能通行。护城河外面几间散屋,就是“面试”地点。除了阮小七,外头还排了十几个人,看模样都是农家汉。
“问你话呢!之前做什么的!”
那面试的胖管事猛地一吼。
阮小七吓一跳,赶紧回正脑袋,压下了骂人的冲动,答:
“做
啊,一直在乡里务农。”
胖管事皱起眉头,抓起阮小七的一双大手,看了又看。又打量他的身材,拍拍他的胸脯。
阮晓露赶紧插话:“俺娘对俺兄弟溺爱得紧,不让他多做农活,因此手上没有把犁的痕迹。不过他一身好气力,一个顶仨!——老爷,俺们就是想挣点家用,您这问法,跟审犯人似的,可把俺们问慌啦。”
那胖管事被她叫做“老爷”,哈哈大笑,态度好了些,解释道:“没办法,上头规定如此。近来地面不太平,有贼寇混进庄子捣乱,因此对进出人等,都要严格考察。”
阮晓露吃了一惊:“贼寇?“
阮小七也叫道:“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