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赶走一个石勇容易。万一来个更高段位的,比如林冲跟她抢, 她抢得过吗?
(当然,更高级的头领有的是机会立功,也不会跑到她的碗里抢食)
怎么能让石勇知难而退,而且一劳永逸?
阮晓露吃几个李子,找块空地吹了一阵子山风,慢慢下山,踅摸到第二坡右侧耳房宿舍。
几个头领正在树荫下纳凉,其中好几个是她熟人。看到她,纷纷站起来拱手。
阮六姑娘不畏强权,从狗官手中抢救下梁山基业。虽然尚未成为正式头领,但大家都知道,这个妹子是山寨的一支奇兵,万不可轻视。
阮晓露大方打招呼:“刘唐大哥好,白胜大哥好,花将军好。”
剩下一个瘦长清秀的汉子,见了她,也赶紧站起,脸色有点僵。
“戴院长,早啊。”她也照常招呼,“新摘的李子,给你带点,别嫌寒酸。”
戴宗原本在江州有个铁饭碗,奈何到了山东之后一直当俘虏,先是在二龙山,后是在梁山,无故旷工几个月,估摸着江州那边早就把他开除了。戴宗本身跟吴用相识,加之他和公孙胜意外的投缘,道长和军师轮番热情相邀,戴宗思量几日,干脆就留在梁山混吧。
山上新人多,他混在新人堆里,天天吃酒席搞团建,日子过得挺舒畅;今日骤然遇见个半新不旧的熟人,戴宗脸色有点僵。
但旁边几个好汉都笑了。刘唐假装吃醋:“咋的,李子给他不给俺?”
花荣笑道:“这你就不知了。冬天官兵围山的时候,戴宗兄弟帮了她大忙。没他,阮姑娘差点让鹰爪子给抓去。这是谢礼,你自然没份儿。”
戴宗有点头脑混乱,张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什么颠倒黑白的剧情?他只记得当时被阮姑娘拍了个脸着地,然后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阮晓露神色如常,也顺着说一句:“人家凭本事挣的李子,想吃自己摘去。”
人和人不一样。同样是吃她暗算,让一个大姑娘扭在手底下,有人不以为意,掸掸身子站起来,谈笑自若;有人却当成奇耻大辱,耿耿于怀,一直记恨到现在。
戴宗既已上山,没必要跟他结这个鸡毛蒜皮的梁子。于是阮晓露平时有意无意就提,说戴宗对自己有相助之情,丝毫没提他被她一招狠摔的糗事。
——这也不算完全假。戴宗确实给她提供了珍贵的情报,让她面对张叔夜之时,心里有谱。
梁山上多的是武艺超群之人,各种傲人战绩无数。相比之下,阮晓露赢过一次戴宗,算不得什么值得炫耀之事。她闷声发大财,不争这虚名儿。
戴宗却以己度人,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姑娘手下败将的糗事必定已经传遍全山,经常觉得旁人在偷偷笑他。直到现在,看看周围众人的态度,才骤然明白过来。
阮姑娘够义气,给他留足了面子。
戴宗的神色一下子明亮了不少,有点傲娇地道:“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来来,兄弟们一块吃。”
这梁子算是轻轻揭过了。戴宗觉得自己挺大度,一篮李子就原谅她。
知道她肯定有事,于是跟其他人告罪,跟她转过墙角。
“无事不登三宝殿。”阮晓露开门见山,“我听说,你有神行之术,日行八百里?”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是不信的,但戴宗往返山东和江州送信,速度着实惊人,堪比绿皮火车,又不是假的。阮晓露练了多年长跑,心里推测,这戴宗大概也是个长跑健将。可是看他这身材和肌肉量,又不太像。
戴宗微微一笑,无视她的好奇心:“有事吗?”
阮晓露拣个树墩子坐下,笑问:“你既然走得快,那山寨走报机密探声息的活计,非你莫属了?恭喜啊,以后稳定军功进账,山寨赢家啊。”
戴宗刚亮起来的脸色又僵了:“也,也没有啊,谁瞎传的。”
以他的特长,确实适合往各处做哨探。问题是,他不认路
上次来梁山送信,就迷迷糊糊绕到了二龙山,连山东绿林的交通要道、走南闯北必经之地——朱贵酒店都完美错过。
这次真的上了梁山,一个多月了,山上的路还没认全。经常是大伙在聚义厅开会,他在金沙滩徘徊;断金亭有赛事,他跑到兵器库瞧热闹;公孙胜请他去丹房参观,等了半天,戴宗从后山狼狈跑来,身后还追着两头野猪
就这,领导怎么放心让他到处乱走。
在戴宗熟习山上山下路径之前,他唯一的军功入账,就是跟着造房搬砖。他又身体瘦弱,军功券攒得龟速,到现在还只有两张。
阮晓露观察戴宗神色。他虽然不好意思细讲,但已能看出他眼下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