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问:“你那马麟兄弟,新搞到一点没副作用的五石散
”
蒋敬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一大把黑色丹药,一股脑送进口。
“这个?越来越不管用了。”
阮晓露张着嘴,目送蒋敬离开。
*
送走蒋敬,已是天黑。阮晓露谢了何成,让他下班,自己伸个懒腰,咕嘟灌下半壶凉水。
原本晚上还要来两组负重,但今儿实在有点吃不消。对着满墙的数学公式,也用不上力气。就赏自己一天作弊日吧。
拉伸两下得了。
推开院门,墙边一团阴影。
她吓得一退三尺,“谁?”
阴影倏地站起身,成了个迫人的高大身影。他掀起毡笠,面孔铁青,阴沉沉地看着她。
阮晓露平白觉得自己有点印堂发黑,陪笑着打招呼:“杨志大哥啊,这个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左拐阮小五
”
“喔唷!”
杨志突然双腿一弯,跪在她跟前!
阮晓露赶紧扶:“何苦行此大礼,打不过也没关系
”
杨志甩开她手,恶狠狠看她一眼,艰难地自己爬起来。
何成笑嘻嘻凑近:“这人在外头一动不动,坐了两个时辰,不让小的通报。小的提醒他会腿麻,他瞪我。”
阮晓露使劲抿嘴:“愣着干啥,扶人家坐好,按摩小腿肌群。”
杨志大概是想等在她院子外头,等她出门,来个出其不意的现身。谁想她今日业务繁忙,一直加班,他硬着头皮坐到现在。
久坐两个时辰还不换姿势,这腿能不扎吗。
杨志再次站起来,捉过阮晓露的胳膊,啪啪啪,塞了三张军功券。
“可以啊!”阮晓露竖大拇指,“盖房都能盖出甲等功,真是勤劳典范
”
“给阮小二,下蒙汗药。”
“
”
啪啪啪,又是三张军功券。
“给阮小五,下蒙汗药。”
啪啪啪。
“给阮小七,下蒙汗药。”
杨志说完三句话,扣上毡笠,一瘸一拐而去。
何成风中凌乱:“姐姐,他要啥?”
阮晓露也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风吹日晒含辛茹苦的搬砖,攒了九张军功券,足够把三阮一顿违法乱揍,然后“将功折罪”即可。他却没有选择这条光明大道,而是选择和平地、守法地、岁月静好地,将三兄弟恶心一把。
阮晓露无言半晌,朝那背影喊:“我、我告诉我哥去!”
杨志似乎是冷笑一下,脚步没停,消失在夜幕当中。
第89章
阮晓露躺在床上琢磨。杨志这招真损啊。
寨规只规定了不许兄弟斗殴, 不许害人性命。但“下药”这种无害之举,虽然上不得台面,但还真不在严禁范围之内。
前几日, 孔亮到孙二娘跟前犯贱,说嫂子你三十大几了咋肚子还没动静, 不会是张青大哥不行吧?
孔亮芳龄二十五岁, 上梁山以前接触的女性仅限于自家亲属,要么是五十岁姨婆, 要么是五岁表侄女。如今来了大寨,总算能见到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适龄女土匪。想给自己立个风流倜傥的人设, 张嘴就是这么一句狗话。
这也赖他新上山, 还没来得及参加新一期的“梁山特色男德班”——就算他上课了, 毕业了, 也只能学会“不近女色最光荣”, 不会觉得开个黄腔算啥大事儿。
见孙二娘脸一黑, 孔亮捏把汗, 仗着自己年纪小, 笑嘻嘻地扮无辜,说俺就是开个玩笑,嫂子您不会当真了吧?
孙二娘随即脸色如常, 往他脸上甩个手帕,也开个黄腔怼了回去。大家哈哈大笑。
孔亮首次搭讪成功, 美滋滋傻乐。
但是他临出门,突然天旋地转,腿一软, 直接磕在门槛上,糊了一鼻子血。
大家齐齐看向孙二娘。孙二娘冷漠地说, 他自己脚底下拌蒜,关老娘啥事。
这就成了无头悬案。虽说众人知道孙二娘的专长,九成九是她下的手,但孔亮又确确实实是他自己摔的。而且这点小伤,在天天有人干架挂彩的梁山,根本属于鸡毛蒜皮。为这点小事去翻军规、上纲上线,那要被全山兄弟瞧不起。
更别提,“被女人打了不能还手”,这军规自从立起,倒是没人违反过——因为山上的女眷不会随便打人。
(除了阮婆婆会教训儿子扇巴掌,那自然是不能躲的。)
可是孙二娘她不是一般的女眷。她能单手提武松!
谁敢以身试法,跑到她面前去挑衅军规?
于是孔亮自认倒霉,第二天就贴个膏药重出江湖,让他哥哥也不要追究这事。
反而有不少喽啰偷偷拜倒孙二娘裙下,请她教教下药的本事。
杨志看来是突击读透了军规,所以有恃无恐。就算他通过阮姑娘“滴滴下药”,只要没留后遗症,就不算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