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就怕她不问,清一清嗓子,得意道:“俺们开始以为你在江州,离了梁山泊,就往那个方向走。谁知还没过浔阳江,就遇着个黑艄公,吹着黄胡子,瞪着三角眼,请俺们吃板刀面。哼,也不问问爷爷们姓什么
”
张顺听到这,耳朵一尖,有点慌:“是谁啊?”
阮小七满意地捕捉到这个神色,接着道:“
当然没弄死,让我们宽宏大量的饶了。后来又撞进个黑店,以为俺们喝醉了,光天化日搬俺们行李!那店主人生得比阎王殿的小鬼还难看
”
童猛忍不住评论:“没那么丑吧?”
阮小七:“反正被俺们揍得满头包,也瞧不出本来面貌。从他口里问出来你们的去向,这才赶过来
”
阮晓露为李立默哀一刻,忍不住说:“应该留着住一夜,那个店的服务很不错的。”
阮小七瞪她一眼:“俺们敢耽搁?再耽搁,你让人剁成碎块喂鱼了!”
阮晓露:“嘿嘿。”
水道蜿蜒,不一刻回到海沙村。大炮轰过的痕迹依然在。灰扑扑的瓦砾泥沙一堆堆,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毁坏的盐田被海潮浸没,无数代灶户的耕耘付诸东流。
只有那几块官府铸造的煎盐铁盘,砸不烂、烧不坏,黑黝黝地显露在外边,好似那永不停息的辛劳。
还有大伙仓皇撤退时遗留的衣物鞋帽细软,乱七八糟遍布各处。
村民在海中岩洞躲了一夜,没听到半点消息,忐忑派了几个人回来打探。这几人回了村,眼看空无一人,以为盐帮他们全军覆没,正坐在铁盘子上哭呢。
正哭着,看到一条破船凯旋归来,上头还多了几个虎背熊腰的陌生大汉。村民转悲为喜,飞快上船出海报讯。
没一个时辰,大批村民乘船归来。得知官兵全军覆没,先是喜气洋洋,看到 一片狼藉的房屋和作坊,又悲从中来,抱头大哭。
阮小二环顾四周,不禁凄然:“好好一个盐场,让官军祸害成这样?”
赶紧拿出缴获的新鲜伤药绷带,救治各个轻重伤员。
凌振想搭把手,没人理他。他找块铁盘子坐下,慢慢扫视这些炮火蹂躏过的民宅和作坊,脸色沉重,思绪不知飘到哪。
童老汉颤巍巍过来,朝众好汉作揖:“这一次多亏英雄相助,保全了我等贱民性命。可是恶了官军,迟早有下一次,却又如何是好?”
“老丈莫忧心!”阮小七自来熟,一个巴掌拍在童老汉肩膀,把老爷子拍矮了两寸,童威童猛连忙扶住,“俺们在梁山,跟官军硬碰硬多了。跟你讲,那做官的也怕上头降罪,今番败了一次,多半会装作无事发生,压下消息不发。就算遇上个较真的州官,还要批文书、调兵遣将,至少也得三个月后再来。现在你们就是好生将息养伤,休管别的!”
这是他在梁山多年的经验之谈。灶户听了,略微展颜,从完好的房屋里拾回米面物资,生火造饭,权当庆功。
珍藏的酒也取了出来。人如浮萍,命如草芥,今朝不醉,更待何时?
阮小七忽道:“就算此处待不住,干脆不干了!哎,你们这那么多海岛,大可躲出去,做化外之民,每天打渔种地,不强似在这里操劳卖命!官府要是再来呢,就躲那个洞里去
”
阮小七说得天花乱坠,灶户们不禁莞尔。
胡大娘子给他满上一碗酒,笑道:“迁居哪那么容易,我们世代煮盐,不会做别的。叫我们打渔种地,会饿死的。”
阮小七一口干了,目光真挚,胸脯拍得砰砰响:“跟俺走,俺教你!”
几个灶户小孩不知高低,拍手起哄。
忽然近处响起婴儿哭声,像小猫叫。胡大娘子忙撇开阮小七,从旁的妇人手里接过个毛头,慌慌张张走了。
阮小七眼角一抽,愣在当场。
周围人哈哈大笑。
那边阮小五已经喝大了,挨个跟盐帮捋袖划拳,就连那重伤躺在门板上的,也蹲下去称兄道弟几句。
“有本事,有义气,是我辈中人!来来二哥七哥,都来结拜!——顺子!你属啥?”
几个彪形大汉醉得横七竖八,乱哄哄地跪下结拜,那场面宛如摔角现场。
一众混乱的男低音中,混了个小男孩的尖锐声音:“我、我也要跟你们结拜!”
童威笑斥:“没大没小!”
阮小二跟李俊勾肩搭背,大着舌头吹他的峥嵘岁月:“
那人在床上躺了足有半年,从此再不敢去骚扰俺娘!俺那时候十岁,往后村里泼皮见了俺都躲着走!
”
一直吹到梁山生活:“
你猜她说了句什么,她说我要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