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你瞧,”孙二娘有点得意,对阮晓露轻声耳语,“阿叔跟我想一块去了。”
阮晓露指着武松面前一壶酒:“人家那是失眠。”
武松转过脸,不咸不淡地问:“喝一杯?”
阮晓露赶紧摆手。武松哪壶不开提哪壶,断金亭拼了一场,脱了一层皮,她三年不想再听见酒字。
再说,武松说话的时候面色不善,声音也冷冰冰的,翻译一下就是“赶紧走”。
俩人轻手轻脚回房。
阮晓露纳闷,指指院子方向:“我白天没得罪他吧?”
她本来就是来卧底的,要是第一天就惹人不待见,这任务做不下去了。
孙二娘宽慰她:“跟你没关系。自从我识得武二郎,他就这个毛病。每逢月明,就睡不着,提壶酒,坐一夜。”
阮晓露:“为什么?”
孙二娘沉默片刻,低声说:“你知不知道,他以前有个亲哥哥,亲嫂子
”
虽然阮晓露已经从各个渠道听说了武松的大致往事,但从孙二娘口里说出来,又是别样震撼。
孙二娘讲到一半,她已经满脸泪花,抱着被子抽搭。
“呜呜
呜呜呜
我不该欺负他喝白酒,不该挤兑他
呜呜呜
”
孙二娘沉默许久,轻笑一声。
“人家已是断了尘缘。咱们呢?”
两人各自躺倒,盖被睡觉。
只是阮晓露哭了一场,闭眼许久,始终睡不着。相隔三个客房以外,有人大打呼噜,如雷如潮,如泣如嚎,震得整个客店一上一下。
阮晓露和孙二娘面面相觑,捱了半天,相继披上衣服。
“要不咱跟武松喝酒去?”
到了院子里,俩人吓一大跳。
只见晁盖和公孙胜也穿戴整齐,两张脸上四个熊猫眼,三摇四晃地坐了下来。
“要么这样,”晁盖声音疲惫,一手拄着脑门,“咱们来讨论一下救人的计策
”
第51章
说也奇怪, 鲁智深这鼾声虽吵,但几天之后,大家都神奇地适应了。睡觉时听见大师打呼, 就能安心不少,不怕贼惦记。
晓行夜宿, 路人的口音慢慢变化。逢州过县, 墙上贴的通缉令也慢慢变化,熟面孔越来越少, 逐渐换成了不认识的江湖豪杰。
出了山东地界,居然还开始有绿林宵小不识大佬, 作死拦路剪径, 当然是被狠狠收拾一番, 从此脑海中刻了梁山和二龙山的名字。
天气越来越和暖, 乡村田舍透着青绿之色, 路上也多了山丘、渡船和小桥。
走了十来天, 便到揭阳岭。过了揭阳岭, 便是浔阳江。但见远山渺黛, 水天同碧,端的是江南风物。江边一串渡船渔船,好似那随波的鱼, 徐徐凑向四面八方。
终于见着片比梁山还大的水了。晁盖连声感叹“好山好水好风光”,只恨自己肚里没墨水, 说不出别的词儿来。
鲁智深是关西糙汉,头一次体味那江南风光,连声叫好, 说以后要常来玩。
公孙胜:“船家,来渡江!”
扯开嗓子叫了半天, 叫来好几艘渡船。可那艄公看看江边这几位重量级北方大汉,又看看自己的小破船,全都远远的摇头摆手,表示恕不接单。
孙二娘焦躁:“江南风景不错,就是人忒小气。我们又不会劫他的船!”
阮晓露实话说:“咱们中间有几个人,看着确实挺像劫匪的。”
武松眼神指指远处:“那边有津渡,必有官船,价钱贵点而已。”
孙二娘白他一眼:“你有度牒你不怕,老娘可不去自投罗 网。”
武松笑道:“此处离山东千里远,谁认得你?”
孙二娘坚决不去官渡,就要私渡安心。
其余几个人也意见不一,谁也说不服谁,眼看日头近午。
鲁智深:“不吵了不吵了!找吃的去。”
渡口人多,酒肆也多。找了间最大的,门口扎着彩棚,雅间里歌女唱曲儿,几个闲汉门口晃。
鲁智深:“酒家
”
不用他喊,那酒保迎来送往,啥人没见过,一看这和尚行者,知道是硬茬,伺候好了还没事,万一有怠慢,乒乒乓乓打起来,这酒店就等着重新装修吧。
赶紧低头一拱手,“师父们请!客人们请!”
给请进个最大最豪华的包间,然后连声吩咐小二,菜蔬果品海鲜按酒流水价上来。又端上来一壶酒,说是江州有名的上色好酒“玉壶春”,给您尝尝?
服务态度如此完美,再愣的刺儿头也挑不出错处。鲁智深呵呵大笑,招呼大家坐下。
那酒保布好菜,迅速开溜,躲在厨房里忐忑不安,就怕里头喝高了撒酒疯,可别牵累自己。
不过那酒保多虑了。“玉壶春”打开,鲁智深和武松各自尝了一杯,就十分克制地放下了盏子,专心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