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一进门,少年便哽着声音喊了他一句。
元嘉放下账册,抬头看向他:“怎么,你外祖父又训你了?”
卫昭摇了摇头,蹲下身,将毛茸茸的脑袋枕在元嘉的膝盖上,双手抱紧他的小腿。
感觉到大腿上传来热热的湿意,元嘉有些意外。
卫昭这几年上进得很,日日跟着陆侯爷练武,兵法谋略也学了不少,整个人气质大变。
如今的他已经从一个头脑简单的纨绔小胖子,长成了翩翩少年郎,相貌英朗俊逸,身形挺拔如竹,颇有镇国大将军卫勉的风姿,且性格也变得阳光开朗,豪爽大气。
这会儿一掉眼泪,让元嘉也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抚了抚卫昭的额头,元嘉浅笑着问道:“到底是何事,竟让我们未来的小将军都掉了马尿?”
“舅舅,你又取笑我。”
卫昭抬起头,皱着鼻子控诉。
元嘉朝他挑了挑眉。
卫昭抿了抿唇,垂下脑袋,好半天才道:“外面都传遍了,说父亲命不久矣,陛下准备派御医去北境为他治伤。
我、我……”
元嘉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卫昭担心卫勉的安危,想要跟着去北境。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王氏犯下的错,和卫勉并无关系,他常年驻扎在边关,为大夏坚守国门,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若不是他为人正派,陆侯爷当年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
只是红颜薄命,两人没有夫妻缘分罢了。
元嘉站起身,替卫昭理了理衣襟。
“既然担心卫将军,那便去看看他,正好北境军群龙无首,圣上很可能会让你外祖父过去接手军权,到时候你跟着一道走便是。
只是边关不比圣京,到了那里一切听从你外祖父的安排,切不可意气用事,记住了吗?”
卫昭没想到元嘉会这么轻松就同意他去北境,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
“嗯,我知道的,舅舅。”
得了准信儿,他也没在梧桐院多待,欢天喜地跑回自己的住处收拾东西。
卫昭离开没一会儿,陆侯爷急匆匆赶了过来。
果然和他料想的那样,宋衍命陆侯爷即刻启程前往北境,势必不能让狄国趁虚而入。
“爹走了,元儿在家中守好门户,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先不理他,等爹爹回来给你撑腰。”
陆侯爷摸了摸元嘉的头,沉声叮嘱道。
元嘉笑着应下,回房拿了同样的软甲递给他。
“这是儿子无意间得到的护身软甲,爹爹穿着防身,平日公务繁忙,记得按时吃饭,切莫熬夜。
还有,战场上刀剑无眼,爹爹年纪大了,可别逞能。”
元嘉细细交代着,眼中尽是关切。
陆侯爷再冷硬的心肠,听着他的谆谆耳语也不禁红了眼眶。
吸了口气,大手往元嘉肩头一拍:“好,爹记下了。”
话落,转身大踏步离去。
等人都走了,侯府彻底冷清了下来。
元嘉一边看顾慈济堂,一边打理庶务,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陆侯爷和卫昭一到北境,立刻给元嘉来了书信。
卫勉虽然伤得很重,但好歹捡回来一条命,只是身体亏空的厉害,得好生养着。
好在镇国将军府家底殷实,也不缺那点药材。
这时候,宋衍也查清楚了卫勉中伏的真相。
原来是大皇子想让外家李氏取代北境的军权,于是动用了埋在北境军多年的一颗棋子,联合狄国,趁卫勉不防想要行刺他。
这样一来,北境军将领势必要换,李家再加上其拥趸的运作,拿下军权不在话下。
可惜,再缜密的计划也有疏漏的地方。
卫勉在军中威望颇高,他身边那些亲卫宁肯死战也要护他周全,所以卫勉活了下来,他就是最好的证据。
顺着这条线摸下去,最终找到了幕后黑手。
宋衍没想到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竟然会是大皇子,要知道他的外祖父可是武安侯。
怪只怪这狗东西太蠢,不但自己遭难,还连累了外家。
宋衍毫不留情将一干人等发落,又提了不少寒门出身的官员上来,朝堂一时间清明不少。
两个月后,沐管家传来消息,南境的军饷果然被贪墨了。
粮草有一半是掺了沙粒的谷糠,给猪吃,恐怕猪都会嫌弃剌嗓子。
战事正是吃紧的时候,若是这个节骨眼大夏断了粮草,桑国很有可能会攻破南境城。
好在元嘉购买的粮草解了燃眉之急,宋承修八百里加急给宋衍去了奏折,另附上被掉了包的粮草。
宋衍见到那半袋子加了沙粒的谷糠,气得直接摔碎了一套茶盏。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这又是哪个蠢儿子干的,被他找出来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