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章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一时间,日月皆静,唯余他胸膛中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逄逄如雷,轰轰作响。
他下意识近了一步,不小心踩着树枝,发出了一声脆响,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
叶云灯疑惑转头:“谁?”
他以为是下人,没怎么在意。
柳辛却叫他不要动,在那里等他,自己过来查看。
沈乐章慌乱地离开了,逃跑的姿势狼狈至极,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衣裳撕破了一个口子,他也顾不上在意,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柳辛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地乱糟糟的脚印,还有树梢上破损的布料,他眼尖瞧见什么,从雪堆里捡起一个东西来。
那是一块玉佩,颜色清透,水头很足,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捏着那丝布料和玉佩,交给了云灯。
沈乐章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他不敢面对叶云灯,更不敢去回忆自己昨日的所见所闻。
他甚至怀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万一呢,万一那个孩子只是住在这里,只是叶家的亲戚,来这里借住,并非是叶云灯。
但他也心知肚明,这概率微乎其微,只不过是他不敢面对真相时的自我安慰罢了。
如果真的有和叶云灯同龄的孩子在这里借住,那么叶老爷也不必专门找他来和小孩玩。
他失魂落魄,仿佛丢掉了最重要的东西,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做梦一般地回到了前厅,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连父亲唤他都没听见,只是一脸的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能这样呢?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宛如大梦一场。
沈大夫不知道儿子这是怎么了,疑惑道:“你不是说上了叶家以后,就要出去找你那‘干弟弟’吗?怎的不去了?没了魂儿似的。”
听到“干弟弟”这个词,沈乐章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连连摇头说不去了。
他抱有仅存无几的侥幸心理,询问父亲叶云灯的长相,还有对方身边小厮的样貌。
得到的几乎每个形容词都和他看到的那个孩子一一对应,尤其是对方身边那个高大沉默的仆人。
他父亲说,那个哑奴是云灯的贴身小厮,去哪都要带着。
沈乐章登时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
全完了。
昨日云灯那奇怪的反应现在统统得到了解释,他心中的猜想也成了真。
还说要认人家做干弟弟。
云灯只要还肯理他,就万事大吉了,哪里还能贪图那么多!
沈大夫实在是奇怪:“到底怎么了?”
他想了想,善解人意道:“你若是实在不愿去,我替你告诉叶伯父,以后就不叫你再去叶府……”
话音未落,就被儿子打断:“我要去的!”
沈乐章脸上苦兮兮的,犹犹豫豫,问父亲若是惹人生气了怎么办。
这个话题,沈大夫比谁都熟,他常惹夫人生气,气完又能很快地把人哄高兴,已然成为这方面的博士。
可是……他儿子怎么有这个疑问的?
他想了想,问道:“你把云灯惹生气了?”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儿子在叶府的时候就魂不守舍的。
沈乐章踌躇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沈大夫看着儿子的表情,眼珠儿转了转,有了一个猜想,他讶异道:“你昨日见的那个‘干弟弟’,该不会就是……”
他话没说完,沈乐章就瞪着他,不让他继续说了。
沈大夫大笑出声,大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狠狠地嘲笑了儿子一把。
笑话完了儿子,他才给予帮助:“你若是真心想要道歉,不如拿出自己的诚意来,送些云哥儿喜欢的东西,千万别像我读书时的一位同乡,傻不愣登地送什么书卷,不仅没哄好,反叫人更生气。”
沈乐章在心里记下了。
第100章 坏表哥
他拿着那个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不认得那是谁的东西。
看柳辛比划的手势,他知道那是今天那位不知名的访客留下的东西。
他问过父亲,今天只来了沈大夫和那个坏表哥。
想到那位表哥对他的诋毁,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随手把玉佩往床上一丢,落到他的脚边。
屋里炭火充足,他又是刚洗漱过,光着脚坐在床上。
玉佩落到他足边,与那只莹润白皙的脚相比,一时竟然叫人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是玉了。
柳辛静静地看着主子的举动,没什么表情,眼睛里是带了温顺的笑意,这副模样,很像是被驯服了的、忠诚的狼犬,眼睛里只有他的主人。
云灯娇里娇气地抱怨:“我不喜欢那个表哥。”
讨厌他。
竟然会在背后说人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