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春一一应下,又将祝蘅枝身后垫着的靠枕调整了个位置,“娘子,您睡会儿吧,等到地方了,奴婢叫您。”
祝蘅枝走后,秦阙挣扎着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积雪里,自己出来时匆匆挑的马,此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能感觉到,祝蘅枝方才的那一刀不是冲着他的命来的,但着实伤到了后背上的筋骨。
而这块,他是有旧伤在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他原先躺过的地方的积雪,被洇染成了红色,成片成团的样子。
秦阙又抬眼望去,隔着漫天的飞雪,他已经看不见那辆马车的去向了。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细细碎碎的马蹄声。
他循声看去。
那团人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是陈听澜。
秦阙松了一口气。
陈听澜看见了地上大片的血迹,登时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秦阙抬了抬手,“先回宫,不能误了明天的正事。”
陈听澜眸光稍稍偏转,便看到了秦阙背上的那把匕首。
他认得。
那是他当时走的时候给祝蘅枝用来以防外一的,他现在万分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在匕首上淬毒。
陈听澜大致猜出了些什么。
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拽着自己的马的缰绳,转眼看向秦阙:“陛下,可还能顺利上马?”
秦阙接过缰绳,皱了皱眉,忍着疼,踏上了马镫,“朕伤的是背,不是腿。”
陈听澜看着秦阙坐稳后,没有借力于马镫,按着马背便跃了上去,坐在秦阙后面。
陈听澜一路策马回了城中,本想往内宫的方向去,却被秦阙出言拦住了:“去你府上,不要惊动宫中,今晚遇刺的事情,压下来,不要传出去。”
陈府的老管家原本是陈将军帐下的军医,后来陈将军故去,他便留在了陈府做管家。
他自然也认得秦阙,连忙将人迎了进去。
等处理完伤口后,陈听澜便将老管家出去了。
秦阙这才腾出空来问陈听澜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陈听澜朝着他拱了拱手:“臣在东宫久久没能等到陛下,后来城门的守将来找臣说是您匆匆出了城门,他不敢拦着,臣立刻骑马出城,还好今日雪不算大,臣一路顺着马蹄印,找到了您。”
这话的确可信。
毕竟今日是正月十五,又是深夜,家家紧闭屋门,鲜少有人出门,按着马蹄印找,再合理不过了。
秦阙淡淡地应了声,穿好了外衣。
陈听澜看着放在一边的那把匕首,“敢问陛下可知是何人伤了您?这件事是否需要臣带人暗查?”
秦阙想起了祝蘅枝的背影,“你暗中带人去找蘅枝的下落,不要惊动各地官府。”
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听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借此印证了秦阙的确是祝蘅枝所伤。
同时也开始庆幸,祝蘅枝走的是洛阳寿春一线,而不是邺州一线,这样自己还能为她拖延些时间。
即使最后没能找到人,他最多被秦阙怪罪做事不利,但皎皎却安全离开了。
秦阙吩咐完这一切后便带着陈听澜回宫了,以准备次日的登基大典。
所有人都以为新君与原太子妃鹣鲽情深,必定是登基大典与册后大典一同进行,但第二日并没有见到那位太子妃。
有礼部的官员开口问此事。
秦阙却显得毫无兴致,“皇后月份大了,不便操劳腾挪,先搁置一段时间吧。”
他这么一说,礼部的官员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他已经承认了祝蘅枝是他的皇后。
从前他是太子,难免要顾及到燕帝,加上与祝蘅枝的婚事,是先帝钦定,自然没有人敢往东宫塞女人。
但如今他是大燕天子,而堂堂天子,又怎能只有一个皇后?
于是有人大着胆子,希望他能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秦阙想都未曾想,便拒绝了。
隔日,原本提出此事的官员便被吏部下了京官外调的公文,明升暗降。
所有人都不敢再在秦阙跟前提纳妃妾一事。
陈听澜已经带着人找了祝蘅枝许久,都杳无音讯。
秦阙作为一国之君,腰上除了象征身份的玉佩,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囊——是当时被他扔到雪地里的那个。
他是在东宫祝蘅枝的妆奁里找到的,于是便妥帖地收在身上,就仿佛,祝蘅枝还在自己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