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扯出略带些苦涩的笑,在暗夜的遮掩下根本看不清楚。
乌远苍克制着自己的心绪,说出一句:“好。”
安排好这一切,祝蘅枝拒绝了乌远苍的陪同,独自回了秦阙的营帐。
刚到营帐门口的时候,碰见了军医。
祝蘅枝拦下了他,从他手中接过盛放着药瓶的托盘:“有劳了,我来吧。”
军医依言退下。
秦阙似乎还没有醒。
祝蘅枝轻手轻脚地在他床头放下托盘,而后坐在他身侧,替他解开衣旁的系带。
等她看到那道狰狞的伤口,周边还泛着一些黑,突然觉得心猛地收缩了下。
她发现自己向来很稳的手,此时却颤抖得厉害,她用左右握住自己右手的手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阖上眼睛,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次睁开眸子,将药粉洒在秦阙的那道伤口上。
“是为了救我。”
乌远苍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回响起来。
“你不是讨厌他吗?怎么会……”
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来。
秦阙缓缓睁开眼睛,眸色有些混沌,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比起这些,我更不希望你伤心。”
祝蘅枝手中握着的瓷瓶“啪”一下的就从她手中滑落了出去,一时有些百感交集,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其实想说“你受伤我也会伤心”,但秦阙却先她一步,开了口:“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让你伤心了。”
“你知道就好。”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
故而没有留意到秦阙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意来。
“没关系,我这不是醒来了吗?”秦阙想要如往常那样抬起手来安抚她,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很苍白地说出这句。
祝蘅枝替他包扎好伤口,细细地整理了他的衣衫,却听见秦阙说:“其实你那会儿在帐外说的那句话,我听到了。”
祝蘅枝手底的动作一僵。
她在门口就说了一句——陛下无碍,本宫在此,与六军共生死。
她面上上过一丝羞赧来。
秦阙明明刚刚醒来,却像是有无数话要说一样,继续道:“所以,你终于承认了是吗?”
祝蘅枝佯装生气来掩饰自己此时有些尴尬的神情,替秦阙掖了掖被子后,说:“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她说着要起身离开,却被秦阙牵了手指。
这个动作,明明她是可以挣开的,因为重伤的缘故,秦阙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但她没有,又坐了回来。
“别走,就这样,陪陪我,好不好?”
祝蘅枝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营帐外面,一切都是严阵以待的样子。
乌远苍看见本应该给秦阙去换药的军医是空着手的,便问了句:“没有去给你们陛下换药吗?”
军医不知道这位南越王和他们皇后娘娘之间的纠葛,于是低头依言答道:“皇后娘娘进去了,臣也不好打搅。”
乌远苍愣了愣,没有多说什么。
他仰头看着那轮月色,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无数个在澧州与祝蘅枝在一起的日夜,想起来她曾经一声一声地叫自己“远苍”,想起了当时在洛阳,给自己上药的时候。
他本以为至少,上药这件事,是他独有的和祝蘅枝之间的回忆,但现在,竟然也不是了。
他一直走到了一条小溪边,月色照在粼粼的水波上,更显得他身形有些萧索。
乌远苍从怀中取出那支簪子,是他当时在澧州的时候,在祝蘅枝明确拒绝了秦阙后,买给她的。
因为他听闻,在中原,簪子是男女定情之物,只能送给正妻的那种。
他本不想那么随便,但他也没有想到那次回南越,去平乱竟然能花费那么长的时间。
而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变故频出。
他慢慢收紧了掌心的那枚簪子,两行清泪顺着脸就淌了下来。
第二日和金陵军粮一起来的,还有一人。
秦宜宁。
祝蘅枝看到她的那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等到秦宜宁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喊了一声:“蘅枝!”
她这才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看错了,真得是秦宜宁。
她张开双臂,将秦宜宁拥入怀中,良久才问:“宁宁,你怎么来了?”
按说她不是应该在洛阳,和陈听澜在一起吗?
秦宜宁歪了歪头,在她耳边道:“当然是听到你们这边迟迟推进不下去,想着我过来,应该能帮上些什么。”
秦阙清醒过来,休息了两天后,已经可以下榻了,祝蘅枝领着他去见秦阙的时候,秦阙正披着外衫看着军中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