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祝蘅枝淡淡地应了声,好不容易柔和下来的目光一时也变得如往素一般清冷,但她也不介意瞒着秦阙,“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
不用她刻意点明是哪件事,秦阙已经心知肚明。
立刻做出一副认输的样子来,却又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你可能不太信,我当时确实说的是实话,难道没有人说过什么衣服在你身上都像是陪衬吗?”
祝蘅枝对自己的容貌从来都十分有把握,要不然她在楚国的时候无权无势,楚帝不看重,娘亲早逝,身后又没有什么靠山,华阳何必一直针对她?
无非是怕自己喜欢的章融看见祝蘅枝后,对她动了心思,点名要娶她。
章融虽然出身名门,素有芝兰玉树之美名,但其风流之名也是一向在外流传的。
若非自恃有这层皮囊在,四年前在邺州初见秦阙的时候,她也不敢大着胆子主动诱惑秦阙,除非她不要命了。
她知道秦阙是在夸她,这层皮囊对她而言,就像是一把双刃剑。
她也恨过出挑的容貌带给她的苦难,也曾设想过,假如她相貌平平,华阳会不会不这么针对自己?但后来便想明白了,如若没有这张脸、这幅身段,她或许只是一个不被父亲注意的小女儿,或许会在宫中垂垂老矣,一辈子都离不开金陵城。
后来她想通了,不妨将其作为自己向上爬的阶梯,好在她将这把刀用得还算不错。
但或许是今天心情格外好的缘故,她听到秦阙这句,也勾唇一笑:“又贫嘴。”
秦阙看着她对自己并没有先前在宫中那么排斥,一时也喜上眉梢。
就在此时,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在两人耳边蔓延开来。
祝蘅枝下意识地看向秦阙,发现他面上是遮掩不住的尴尬之色,一时也起了打趣他的心思:“陛下,这是日理万机到连午膳都忘了用?还是应付别的莺莺燕燕?”
秦阙没有回她的前半句,抬眼直视着她,问:“如果是后者的话,蘅枝这是吃醋了?”
但是被反将一军。
但看着秦阙并没有反驳,她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了一阵酸涩,但嘴上还是说:“你宠幸谁和我有什么关系,真的是,自作多情。”
她后面四个字的音很轻,一时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逗你的,”秦阙笑着用指尖蹭了下她的鼻梁,“我要是敢有别的女人,筠儿高低得先把我的寝殿砸了。”
祝蘅枝好像没有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听到的那个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就是还想有了?”
但这句话一说出来,她便意识到不对劲了。
“还说没有。”
“秦阙!”祝蘅枝一时竟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当然没有了,我有妻如此,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别的女人呢?”
祝蘅枝轻轻别过去头去,道:“看你表现。”
秦阙便又绕到她的另一边,眼尾微微向下压:“这不是为了来见你,在午膳的时候处理政务了吗?”
祝蘅枝没有应他,只问了句:“所以呢?”
“所以,你还欠我一顿饭。”
祝蘅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秦阙这话中间带了一丝“撒娇”的意思?
“今夜洛阳有灯会,我也不是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子,只是甘愿做祝娘子拥趸的五陵年少之一,还请祝娘子赏个脸,一起去灯会转转?”秦阙说着朝她弯下腰,却又抬眼看着她的神色。
灯会,是祝蘅枝都很想逛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
她小时候在楚宫的时候,有一回听见华阳和孙皇后撒娇说自己想和章融一起去灯会玩,央求孙皇后能许她出宫。
她就是那个时候对灯会有了幻想。
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也想过有朝一日能和自己的心上人穿行于迷人眼的花灯之中,至于那个人只是心上人也好,又或是自己可以举案齐眉的夫君也罢,只是想和人同行而已。
但始终没有等到那一天。
直到她和亲前往燕国,也没有等到。
上京没有这样的风俗,只有在上元的时候,街上会有稀稀落落的花灯,她当时也鲜少出东宫。
上一次还是两年前在楚国,那个时候姑苏的雾绡阁刚开起来,她依照惯例前去,正好碰上姑苏的七夕灯会,但当时她是只身一人罢了。
当时看到了,却也觉得没有什么趣味,不过是错错落落的灯。
她在中间更觉得寥落。
如今听到秦阙这个提议,竟然一时动心,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