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摸摸的想着, 却连回头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他提心吊胆的想着, 被他拽出来的这个人似乎对身边一切都毫无察觉, 被他就这么拽出来走,也是毫无防备的顺从。
女孩子的手腕又细又软, 拽在手里握紧的时候,用力怕把她捏疼了;可不用力又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下意识就担心这没良心的把手腕从他掌心里一扭一挣,又当着他的面跑了。
不是没想过马上松手,可他总像是找不到合适机会似的,好像松手那一瞬间就会打破某种奇怪的氛围,怎么解释都觉得尴尬。
愁人啊。
他想。
要说两个人关系生疏,从网上到了线下就会变得生分的不行,那倒也不至于;可再怎么亲近那也是上下级的关系,孟缙脑袋上也还算是个顶着老板的名头,再平易近人没架子的老板,也没理由拽着年轻女下属的手腕半天不放的道理。
眼见着走到了下山路口,再不撒手就得两个人一起下去,许白鱼瞧着石阶一路延伸向下,神色平静的在心里打着颤,终于有了些挣扎的心思。
这个高度,这个坡度……
非要说的话,许白鱼就是那种小时候看风扇会担心掉下来削人脑袋、逛商场看电梯害怕人会卡在里面,长大了看这条山路,会思考自己滚下去的样子。
简而言之,擅长思考死路一条的样子。
孟缙没注意,他只觉掌心原本顺从的手腕开始出现了一点向后滞留的挣扎力度,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见许白鱼写满无辜的一张脸,反射性地心口一突。
两人对视几秒后,做老板的平静道:“你知道你早晚都是要下去的对吧。”
许白鱼目光游移,身体慢慢向后靠,顺便尝试把自己的爪子从老板手里拽回来:“方道长不是说了吗,本来我也应该在山上住一晚驱驱邪气,实在不行就按民宿计费给他钱……”
孟缙说:“你就算在山上过夜明天早上也是要下山的。”
说完这个,他又觉得头疼:“你说你不喜欢爬楼还有点恐高,那你爬什么山啊。”
许白鱼和言殊能随便聊这个话题,道长算是上级指定办事单位,也没必要特意避讳,但和孟缙就不好直说了——主要是她死宅印象过于深入人心,骗别人还行,和孟缙说她就是单纯自己中邪了就想上山求个符,那她都能猜到小老板下一秒要回自己什么。
“别说你真就是纯粹求神拜佛来了啊,”孟缙警告道,“真的做梦鬼压床了?不至于啊……如果是你的话,不应该是熬夜放一晚上革命红歌导致第二天起不来床,然后再因为这种理由和我请假吗。”
许白鱼面无表情。
看吧,她说什么来着。
孟缙看着她,表情忽然有些微妙起来了:“你……”
许白鱼心里咯噔一声,表情毫无变化,只露出一点点的疑惑:“怎么了?”
“……你该不会是和人约会,然后被哪个没长脑袋的死直男骗过来的吧?”孟缙越想越觉得这个靠谱,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真的假的,哪一个?山上的,还是山下的?网友还是普通人?把你骗出来大周末的爬山然后自己把你扔下不管吗?他不知道你什么身体素质吗!这什么人啊!快分了!”
许白鱼愣了一下,张张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知道的,当代网友都是劝分不全和,”孟缙被她看得更进一步提起警惕,肃然问道:“你应该不是什么隐藏恋爱脑吧许白鱼?”
“我不是。”许白鱼看着自己把自己吓到炸毛的老板,心平气和的说:“不要再给我加戏了老板,那种特别受欢迎的恋爱剧女主角剧情和我没什么关系啦。”
话一说出口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现在某种意义也算挺受欢迎,但是想想这个受欢迎背后的各种隐藏剧情、以及现在还挂在她手腕上的沉香手串,许白鱼觉得“恋爱剧女主角”这一部分大概还是值得重新讨论一下的。
目前唯一能重叠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乙游女主都是在拯救世界”这一部分了。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孟缙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他小声嘀咕着什么,但声音含在嗓子眼里,被山风一吹也就散了七七八八,许白鱼有心去听都没有听清。
于是孟缙看着她迷茫又无辜的一张脸,又有些诡异的失落。
许白鱼没听清,他也就没重复,陪着女孩慢腾腾的往下走,隔着半步的距离盯着,一边继续和她说话:“你看你也没有特别糟糕啊,你看你长得很好,事业有成家庭和谐,自己的脾气也还行,和人说话也不会打怵,一直都大大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