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武威守军上下人心惶惶。
“有没有可能是什么邪术?”回内厂的马车上,张和一边给甄如意沏茶一边问。
“那是谁下的?”甄如意问。
张和想了一下,觉得定然不是西番,不然怎么会害自己的军队;可若是大晟一方的人下的邪术,目的又是什么?
张和道:“据奏折中所述,那骷髅军团对大晟非但没有加害之意,反倒是一直在帮大晟,这是件好事。”
“好事?”甄如意冷冷瞥向张和,“那幕后之人有能耐操纵骷髅轻而易举击败西番军队,就有能耐操纵骷髅军团消灭我大晟的军队。如今那些骷髅已能堂而皇之登上武威的城楼,再过些日子就能登上京城的城楼,你可还觉得这是件好事?”
皇权之下,任何超出控制的力量都是威胁。
甄如意一反问,张和自然就明白了一切,道:“督公说的是。”
甄如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会儿抬起手,张和将沏好的茶放到了甄如意指间。甄如意喝了一口,张和给他擦了擦嘴角,甄如意这才重新睁开眼,缓缓道:“可算把那股霉味儿冲下去了。”
“霉味儿?”张和不解,“这是一品新茶,福建送来的。”
“陛下给我喝了一杯陈年发霉的龙井,而后才将那奏折给我看的。”甄如意指了指奏折里的几个字,张和一看,上面记录骷髅军团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是一个月前的血夜,便瞬间明白了:“陛下认为那些鬼是林觉当年的叛军?可林觉和林家军不是被枭首后从城楼上推下,而后尸骨被焚烧了么?灰飞烟灭的,还能完整地拼成骨头架子?”
“事儿是这么记的, 陛下也信了二十年,但如今看来,保不准有别的蹊跷,不大可能是林觉,但总得查明白究竟是谁。”
张和听明白了,那武威,无论如何都是得去了。
“那我这几日便打点好行李,督公说出发就出发。”
“动静小些,这件事除你,陛下之外,只能亦失哈,阮留,金成,伍翁贝四人知道。”
“亦失哈他们三个也一起去?”
“你,我,亦失哈,阮留一起去武威,金成和伍翁贝留守内厂。”
内厂作为天子的眼线,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检查之细,几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而这样的机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名声,百姓忌惮至极,同僚则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若是叫人知道内厂厂公离开了都城,指不定要给内厂使什么绊子。所以甄如意的行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么周郢遇刺一事,如何?”
“周郢,”甄如意轻笑一声,“他不是也养了一群门客么?总会给他找到凶手的,倒是那个小道士,我感兴趣得很。”
张和凑近了些,试探道:“那督公的意思是?”
“派人盯着他,我倒要看看他还想在三清观里搅什么风浪。”
哕哕——
拉车的马叫了两声,甄如意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张和不悦地问车夫。
“是周丞相的马车。”车夫道。他也是跟了甄如意许多年的人,内厂出身,当然对朝中大臣的马车了如指掌。
张和看向甄如意,甄如意嘴角微微扬了扬,撩开车帘子,探出半个身子,朝对面的马车大声道:“周丞相辛苦了。”
等了一会儿,另一架马车里坐着的周郢才同样撩开车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回应甄如意:“比不得甄督公辛苦。”
甄如意笑眯眯地回答:“我不过是照例去给陛下请安的,还是比不得受了一番惊吓还要为国事操劳的周丞相。”
周郢客气道:“还真是劳督公关心,老夫这把骨头,还是不怕什么惊吓的。”
“周丞相大气,我也不能拦了您的路,阿敏。”甄如意对车夫使了个眼色。
阿敏会意,将马车赶到了一边,让出了路。
“有劳甄督公了。”
周郢招呼一声,让自家马车夫将马车往前驾,而后对甄如意点点头,这才钻回马车中。
“老狐狸。”甄如意眯眼盯了一会儿周郢的马车,这才钻回去,让阿敏继续赶马车回内厂。
而另一头的周郢,进宫后天子先是就昨日在三清观遭遇暗杀一事宽慰了他一番,告诉他一定会将此事查明,不让奸人逃脱,而后便是商谈了一阵国事,无甚特别。
——除了周郢即将离开之时,天子突然问了一句:“爱卿,林觉之事,你还记得几分?”
周郢随即一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一会儿才吐出一个谨慎的回答:“陛下觉得臣记得几分,臣便记得几分。”
天子听此言,只是笑了笑,挥挥手,就让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