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暗悔多余说这几句,冷眼看她两回,便告辞出去。回房见池镜已进来了,就急匆匆嘱咐了丫头们几句,并他往门上坐马车。
路上想到永泉大清早到外书房回话,恐怕是为那桩案子的事,因此问了两句,“听说这案子早递到了刑部,连刑部那头也核准了是凤二爷的主使。”
“你从哪里听说的?”
“媛姐说的,下人也在议论,二奶奶哭了好几回。”
池镜笑道:“你这都是旧话了,前几日凤翔回了南京,已去和那张大人见过了,眼下正预备要重核此案。”
如此看来,就和他预料的不差了,只等凤翔和那张大人把兆林揪出来。在凤翔来说,要查到兆林头上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两日在家中看见翠华,也没见什么异样,是不知道兆林在外头做的事,还是根本不把这种案子放在心上?
池镜不闻她说话,还当她是听见凤翔回来才如有所思,便斜眼窥在她面上。马车一摇一晃,那目光便在她脸上一错一错的,像帘子里漏进来的一片光。
她察觉到,抬起额头,“你看着我做什么?”
池镜摇摇头,心下却为那日吵架的事耿耿于怀。凤翔这会回来和他一比,只怕
她更要觉得他坏了。
“那你说,大爷知不知道刑部要重核案子的事?这几日我在家看见大奶奶,还和往常一个样,也没见担心,昨日碰见大爷,也和往常一样悠闲。”
池镜鄙薄地微笑着,“大哥一向仗着池家的势力在官中作威作福,如今又是晟王的舅兄,以为没人敢得罪他,自然心宽得很。”
玉漏也好笑,“偏是遇见凤翔那个人。”
他斜睨她一眼,半笑不笑地,“可不是,凤翔何等贤良方正,不畏强权。”
玉漏听出他口气里的酸意,也没想去分辨什么,反正不是凤翔便是西坡,不说到他们还好,说到他就是这样。她也知道他是因为不确定她的感情,所以用这种方式试探,无非是要她口头上的承诺。
可偏偏虚情假意的话她可以说上几天几夜不重样,要真心实意的话,犹如呈堂证供,她不得不字字谨慎,什么也不敢多说。
沉默着走到连家,还在门前就听见里头热热闹闹的,来了好些亲戚家。从前秋五太太的生日少见这样的阵仗,自然如今是不同了。
照例要到正屋里去给秋五太太磕头拜寿,不想走到二厅前头,池镜就给连秀才故意叫进厅上去和男客们说话,知道他不愿给秋五太太磕头,便十分体贴地做主免了他的那份礼。
玉漏这份免不得,绕廊洞转到里头正屋,连玉湘也回来了。两个女儿当着女客们的面给秋五太太说了好些吉祥话,和大家坐下来谈天以待开席。众人说来说去,话头不是在玉漏身上,就要绕去梅红身上,大多还是乐得看秋五太太的笑话。
秋五太太自己不觉得,还是一脸喜气洋洋,“肚子大,又圆,一定是个小子!”说话还请了梅红出来给大家瞧她的肚皮。
大家一面瞧梅红,一面瞧她,笑都笑不过来。玉漏看不过去,推说给马车颠着了,要回房歇会。刚坐定不久,玉湘推门进来,脸上还滞留着和众人周旋应酬的笑意,“你怎么不在那屋里多坐会?婶娘她们还想多问问你的近况呢。”
“她们哪里是要问我的近况,还不是想问池家的近况。”玉漏从床上起身,走到外头榻上坐,瞅着玉湘攒眉,“你好像胖了些。”
玉湘笑道:“给你看出来了?我又有了,还没对人说呢。”
玉漏惊诧着看她的肚皮,细看才看出来,是微微隆起来一点。她坐到她身边去,摸她的肚皮,“不知这回是儿子还是女儿。”
“这回要是女儿也不怕,横竖我前头生了个小子。”她只管幸福地笑着,对自己如今的日子十分满意。
一时外头嚷着开席,姊妹俩出去敷衍应酬了一回,吃过午饭又回房来坐着。渐渐听见外头乱着在送客了,还有她大伯和三叔没走,拉了池镜在正屋内说话,秋五太太便也避到这屋里来,这时才听玉湘说起有了身孕的事。
秋五太太自然高兴,多一个儿子就意味着玉湘在胡家多一份保障。
玉漏坐在那头笑她,“玉湘才刚还说呢,这回是个女儿也不怕,儿女双全嚜。”
秋五太太夹着额心道:“还是儿子好,两个儿子养起来,不怕将来胡家的家财没有你的份,以后他们太太要是死了,只怕还要将你扶正呢,那也算熬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