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晓(98)

其实那和尚说对了几分,他说她看似无贪无嗔无痴,实则最重五欲,确然,她就是个重情重欲之人,否则又怎会在那闺阁的耳磨丝鬓中丢了心,又怎会痴头痴脑独自将别人的一句欢喜上了心。她也确实心生妄念,否则又怎会妄想成为男子,去做男子能做的事,去爱男子能爱的人......

正因为是痴妄,所以钟可莹最终还是嫁人了,她所谓的‘欢喜’好似由在昨日,可今日就变了卦。

她说她要去金陵,她的崔公子等着她过门了。

她说女人这一辈子最好不过嫁与良人,自此相夫教子,衣食无忧......

她甚至还为自己开脱,说什么我不似你,你有家大业大宠你爱你的外祖家,又有事事如你意的阿爹阿娘,而她不过一叶浮萍,幼时寄人篱下,婚后亦是寄人篱下。

她如此说,说得好像她很懂她。

可她又哪里知道,为了拒绝父亲为自己张罗的姻亲顶嘴胡闹,绝食三日又被杖打,在她筹备嫁妆欢欢喜喜的日子,自己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一月,如今好不容易下了床见她一面,听的却是告别。

也罢。

一次绝了想头也是好的。

免得死灰复燃,日后再念。

日后再念。

日后再念......

她念了吗?

她念了。

所以秉性是难改的,无论她多想掩盖那段过去,装作多么平静,但它那些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最终,即便少年时的欢喜不再了,执念却在,越是不想在意,就越显得好像在意。

很烦。

而烦的,自始至终不是钟可莹这个人,而是自己,那个得不到,放不下,不敢争,争不到的自己。

越想越懊糟,李玉娴拧着眉短促地叹了口气,拿了衣服径直去了浴室,试图用水浇灭一些心中烦躁,也好让诸般冲动压回心底,然后再好好去安慰楼下那位‘不乖’。

然而似乎有此想法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当她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里出来,瞧见房里已然多了一个人,那人瘪着嘴,满脸愁苦,眼角鼻子俱是红衣,幽怨地盯着自己。

李玉娴擦着头发,撇开视线,刚还暗下决心要去安慰,结果看到这人儿主动上来似有话将的模样,就立即改变了主意。

她倒要看看,她想要做什么说什么。

“昂,你怎么这么冷漠!”谁知她竟又是一嗓子嚎了出来。

李玉娴愣住。

一时辨不清这是真哭还是假哭。

怎么眼泪跟有把关似的,想放就放的?

“呜呜!”

李玉娴撩起湿发看她,无辜道:“因你总是嫌我烦,似是我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对,故而不敢造次,免得以后不仅不能做、不能说,连多看你一眼都不行了。”

“我哪有,你诽谤我!呜呜呜!”

“那你说,要我如何......”

“呜呜呜!”陆怀拍了一记床,仰着脖子哭。

李玉娴:“......”

察觉到陆怀的声音有些变化,李玉娴眉宇间的愁绪更甚,她深深一叹,像是妥协了一般,将手中的毛巾搭在电视柜上,来到陆怀身边:“买的药吃了么,感觉你声音都变了。”

“我这是哭哑的!”陆怀吸了吸鼻子,用手背粗暴地揩掉眼泪。

不知怎的,李玉娴竟觉得有些好笑:“这么伤心?”

“很伤心!”

“该伤心的是我才是,你又有什么好伤心的?”李玉娴无奈道。

“你什么都不懂,我快被你气死了。”

李玉娴哑然:“我怎么就什么都不懂了呢......”

但细想确实,自己又能懂她几分呢,若是真的懂,又怎么会如此纠结呢,李玉娴叹了一口气,坐到陆怀身边:“许多事我确实还不懂,需得陆老师多指教指教,也好让我别犯那么多错,惹得你生气......”

“抑或是我哪里总是犯错,总是不听教诲的,你骂我便是,千万别自己气坏身子。”李玉娴眼神黯了黯:“有些,我虽已然很是注意,却也无法做到次次都注意,因而也望乖乖能多给我些时间改正......”

陆怀一听,眼泪又下了两串。

李玉娴顿时默然不敢语。

“我恨你是个榆木脑袋!”陆怀骂骂咧咧。

李玉娴委屈却也只好顺着她:“嗯,我是我是,我榆木脑袋,我冥顽不灵,我错了。”

“你!”每次道歉都是第一名!光道歉有什么用!说她就改,骂她就应,但其实什么都不明白:“我无语了!”

李玉娴眨了眨眼:“......”

“给你做了汤饭你快吃吧!烦死了!我要洗澡睡觉了!”

李玉娴寻了寻,果然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看到了一只碗一双筷。

她,竟还为自己做了饭送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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