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主瞥了他们一眼, 转身离开,“走。”
“等等!”祁元修带着祁兰倾跟上,“陆前辈,我等与师弟许久未见,叙叙话总行吧?”
“行的行的唔唔唔……”迫不及待插嘴的陆星赫被护卫捂住嘴巴。
“陆家庙小,怕是容不下二位道友。”
祁元修充耳不闻, 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陆星赫感动极了。
祁元修确信暗中有人在窥探他, 且动了杀机。
他知道不会是陆家主, 虽然陆家主看他们的眼神夹杂着厌烦与不满,但恶意却是没有的。
这很正常, 毕竟陆家主已经发现这两人与自己的孙子关系挺好, 并非是他最初以为的上门寻仇,分明是担心陆星赫有危险才专程试探。
人很难对在乎自己家人的人升起恶感。
得知祁元修昨天的装腔作势都是为了陆星赫,他便觉得可以原谅, 只是被耍多少有些生气。
陆家主暗自腹诽, 也不知道沈明恒那么正直寡言的人, 怎么会养出如此伶牙俐齿、八百个心眼的徒弟。
祁元修丝毫不知道为着确认陆星赫的安全让他的风评收到了极大的损伤。
能够带给他这么大的危机感,能够让已是渡劫期的陆家主毫无所觉,祁元修觉得,多半是鱼儿咬钩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 实际上神识已经悄悄催动了储物戒里的通信玉符。
然而下一秒,戴在他指间的储物戒突然炸毁, 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大多数都化成看不出形状的焦快。
祁元修的左手鲜血淋漓,手臂处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哥哥?”
“唔唔!唔……放开我!师兄!”陆星赫挣扎的幅度有些剧烈了,护卫怕不小心伤到他,只得松开手。
陆星赫跑到祁元修身边,想伸手去扶又不敢,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陆家主也因为这场异变瞳孔骤然放大了一瞬,他仍旧没察觉到任何异样,但恰是如此,反倒更容易锁定幕后之人。
普天之下,有这种实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沈明恒,一个是张庭鹤。
沈明恒显然不会突然失心疯对自己的徒弟动手。
陆家主张了张嘴,想要叫陆星赫离开,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事。
但他看了看祁元修鲜血淋漓的手臂,终究还是犹豫了。
祁兰倾在最初惊呼过后立刻冷静下来,过往太多相依为命的经历,她已经习惯了处理这类事情。
沈明恒是炼丹宗师,身为他的弟子,祁元修身上是不缺丹药的。
而凡他有的,都会给祁兰倾一份。
十四岁的小姑娘颤抖着手给兄长上药,心想她的哥哥一定会像从前每一次那样逢凶化吉。
至少,现在已经比曾经受了重伤只能硬抗的情况要好许多了。
不远处忽然现出一个人影来,芝兰玉树,温文儒雅。
“张仙人。”陆家主拱了拱手,语气略带恭敬。
祁元修抬头去看。
祁元修没见过张庭鹤,唯一一次“见面”对方还是借了方闻丘的身体。
想象中,他一直以为张庭鹤会是个面容阴鸷的老人,毕竟对方成名的时候连他的父亲都还没出生。
可是出乎意料,张庭鹤的皮相还不错,姿容俊逸,雅人深致。
他的仪态也特别,美则美矣,却有种不和谐之感。
张庭鹤语气柔和却不容拒绝:“祁小道友,令师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你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既然陆家庙小,不如往太清小住,如何?”
祁元修很难不去关注张庭鹤怪异的动作与腔调。
要是再早些时候,他或许还看不出来,可是自他搬到浮光峰顶,与师尊朝夕相处,时不时还能见到几位师伯之后,便怎么看都觉得张庭鹤有种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的不伦不类。
他的师尊,是这天底下一等一自信耀眼之人,骄傲长在骨子里,哪怕不说话,也能让人觉察出渊渟岳峙般无与伦比的强大。
可张庭鹤?这个在世人口中与他师尊平分秋色的真仙,好似是在强行模仿他人才装出的这一幅可以勉强拿得出手的模样,连抬手的弧度都像复刻般一板一眼,偏偏还要刻意显得云淡风轻。
或许也能用刻板来表示,但祁元修只觉得他是自卑。
“张仙人这是在模仿谁?太假了,以后别演了。”祁元修轻咳一声,挑衅地说。
他现在也不怕激怒对方了,张庭鹤显然来者不善,他话说的好听与否,都改不了最终的结果。
张庭鹤顿了顿,比起愤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愕然道:“你说什么?”
很久以前,他羡慕他的兄长。
他兄长是他大伯的儿子,一出生就被确立为家族继承人,众星捧月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