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琼玖摇了摇头,抬脚往挂着大钟的塔楼方向走。
金泽小跑着追上去,一步并做两步的在狭窄石梯上蹦跳,
“我不信,宝石应该是鲛人内丹,能靠近内丹的海巫等于得到鲛人传承,海巫肯定有超出凡人的能力。难怪这里的风比海上的温柔,因为鲛人的祝福还在生效。阿玖阿玖,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是龙?所以才带我回家?我怀疑你能听懂龙语,以前故意装不懂,是不是是不是?”活泼的青年一会儿背负双手并腿向前跳,一会儿撑着栏杆翻越到上面展开双臂耍杂技,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江琼玖却没有让他闭嘴安静点,也没有呵斥他注意安全好好走。
他们来到最高的塔楼,只有八根立柱四面透风的微型神殿式房间里,中央悬挂一口厚重的铜钟,铜钟在呼啸的海风中微微摇摆,没有发出声音。
金泽弯腰钻进了钟里面,没有瞧见钟芯,抬起拳头试图敲击。
“不要看到钟就去敲,这是西西尼亚的国宝。”江琼玖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出来。
“我就是想看看它能不能响,它很像我一个长辈。”金泽鼓了鼓脸颊。
“长辈?”江琼玖不动声色。
“说长辈,只是因为他年龄比我大,其实更像我道友啦。”金泽看看被江琼玖抓着的手,脸上有点红的反手握回去,用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撇过头说:“阿青的原型也是一口钟,非常非常厉害全诸天最强的钟。我很小的时候,拿阿青的钟芯当船桨玩,还不小心掉进混沌海的世界池里,害他好多年不能响,他都没有骂我。”
“但你害怕他。”江琼玖努力忽视从掌心传来的灼热感,没有松手,目光扫过金泽绯红的耳朵,移到雕刻着海浪纹路的铜钟上。
“不是害怕,就是……”金泽不想欺骗江琼玖,他低下头,讪讪地道:“嗯,好吧,有一点点,但不完全是害怕。阿青对我很严厉,总是这也不准,那也不准,跟我父亲一样,但下手比父亲还狠,父亲都只打断过我的腿,他竟然拆了我全身骨头,我都快疼死了。”
江琼玖的心慢慢往下沉,他松开金泽的手,一手插在兜里握成了拳,一手扶着栏杆看向大海,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那你恨他吗?”
“当然不。”金泽毫不犹豫地摇头,“虽然很疼,但养好伤后龙元更纯修为更高打架,咳,总之是力量更强……我知道阿青是为我好。”
“那……”江琼玖看着远处养珠场上移动的轮船,顿了顿,问:“你喜欢他吗?”
“我喜欢你啊。”金泽坐在栏杆上,踢踏着双腿,歪头看江琼玖,认真重复道:“我喜欢你,金木李喜欢江琼玖。”
江琼玖抬头,对上金泽灼热的视线。
阳光下的青年那么虔诚,毫无遮掩不留丝毫退路,坦露着他的真心。
江琼玖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下一瞬又移回来跟金泽对视,声音略显干涩:“金木李?”
“嗯。”金泽露出大大的笑容,“我给自己取的大夏名字。江琼玖,金木李。木李,琼玖,听起来就是一对!”
江琼玖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声音来自前方的大海,更来自暗潮汹涌的心湖。
他应该更明确严肃地拒绝,金泽喜欢的只是这个人类壳子,喜欢这一身颜色漂亮的功德,继续下去,金泽会越陷越深,一旦发现他的真实身份,陷得有多深,伤害就会有多深。
金泽最怕疼,他还这么年轻,不该受到情伤。
江琼玖摁下翻涌的心潮,抿紧了唇,眼神变得坚定冷凝:“金泽……”
“我,我去找阿福了。”金泽感觉出江琼玖的情绪变化,他打断江琼玖的话,跳下窗台往楼下跑。
江琼玖追了几步,站在楼梯口看着金泽一步跳跃四五个台阶几下便消失不见的背影,内心十分复杂。
爱情就像甜蜜的沼泽,他的每一次挣扎都是暴露自己的虚弱,反而让他越陷越深。
江琼玖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这次没能说出口,下次可能再也无法狠心下来拒绝——他的内心不服从理智,并不想斩断跟金泽的关系。
金泽快得像一阵风,从狭窄的旋转石梯飞奔下来,他没有找福叔,而是跑出城堡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
他脸上没有了笑,眉心含着一丝忧郁,亮晶晶的眼睛也变得暗淡。
父亲说的没错,人心复杂难懂。
阿玖明明开始回应他,抱他下飞机给他换睡衣,还跟他牵手,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喜欢,为什么谈心之后又一副想让他远离的样子?是因为他太过放松,违反协议说了很多话?还说了喜欢吗?
金泽停在一丛蔷薇花笼罩看不出原型的雕像前,拍了拍胸口:还好他跑得快,没让阿玖把拒绝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