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她?
“……唔。”
迟茸手腕发疼,闷哼出声,但哼声也发不出,只有几道含糊的气音,整个人轻抖了抖,垂下长睫,试图把手往回拽。
不行的,他不会和人交流。
周围人讨厌他,只有动物喜欢他,他不会和人来往,还是算了。
少年久糟排斥,对着人,应付不来的时候下意识把自己缩进壳里,只剩一个冰冷坚硬的躯壳露于人前,硬邦邦的背对着,努力护住自己。
但时间久了,别人便总说他阴郁孤僻,叫他疯子神经病。
迟茸不说话,想要抽回手,转身背对过去,连眼神都垂着了,不和江枝惑有丝毫的接触,只盯着小白。
江枝惑心头烦躁涌起,冷声赶走小白,捉着人用力一拽,声音微寒,“给个反应,是还是不是,嗯?”
他可不想好心捡个人,结果捡回个早有预谋精心安排的细作。
迟茸被他拉到沙发上,晃了两下才坐稳。男生周身气场很凶,很冷,是和迟行堰不一样的戾气。
“崽崽。”男生一字一顿的叫他。
迟茸心跳很快,有些心悸,还有点低落,摇摇头。
没有人让他上山,他偷偷爬上去的。
少年垂着脑袋,不声不响,像是任由旁人的嫌恶抵触落在身上,他只用躯壳挡着,做不出辩驳,只努力藏好自己。
仿佛一只蜷缩起来的幼兽。
江枝惑停滞片刻,理智回来了点。
“吓到了?”
他松开手,语调缓和几分,摸摸少年头发,低声解释,“不是冲你,是之前有人故意靠近,结果给我下了药,我担心你和那些人一样。”
他占有欲强,领地意识也强,这是他亲手捡回来,亲自起了名字的小崽。
至少在离开前,崽崽应该是他的,独属于他的。
少年摇摇头,说不出话,也没看他,脸上表情平平淡淡的,好像习以为常,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比划几下。
『我进去,睡觉。』
少年不笑,也不瞧他,江枝惑心里一钝,闷闷的,有心想哄哄,结果少年一溜烟走了。
江枝惑心里头生出几分歉疚。
他早看出来了,崽崽不通人情世故,他怎么还怀疑对方呢。
……不过崽崽为什么突然给他喂东西?
江枝惑蹙眉,余光扫过一旁吃的肚皮圆滚趴在窝里摇尾巴的小白,眉头一跳。
他刚刚走神,余光好像瞥见什么……瞥见,崽崽用手给小白喂狗粮?
和刚刚给他喂甜糕的举动如出一辙。
江枝惑:“……?”
不是,等一下,崽崽拿他当小白喂??
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没由来污蔑了人,还是去哄哄。
本来就是个小哑巴,骂人都骂不出,再憋个好歹。
江枝惑起身到一楼客房门口,轻缓敲敲门。
“吱呀。”
门被打开一条一掌宽的缝,里面少年衣服微乱,抱着浴巾和换洗衣服,茫然的抬头看过来。
“崽崽。”江枝惑放缓声音,“要去洗澡?我有话和你说,刚刚是我误会了,你别生闷气。”
江枝惑在外面素来是斯文从容的,很少会露出本来的冷厉一面,只因为崽崽是在自家后山捡的,又没有外人在,所以从一开始,本性便在少年面前暴露无遗。
但要做起温和起来,当然是十分的耐心,温润如玉,清润和气。
迟茸垂了垂眼,摇摇头。
他白吃白住的,生什么气。
少年浑身嫩生生的,白的像块暖玉,配上乌黑的瞳仁眼睫和嫣色的唇,整张脸便瞬间鲜活旖旎起来。
他举举手里的衣物,再比划一下,示意要洗澡睡觉了,有话明天说吧。
江枝惑低头看着他片刻,嗓音温和,“那好吧,那我明天再给你道歉,你先睡觉。”
迟茸再摇摇头。
关上门,迟茸在原地站了会儿,放下手里的衣服,整齐叠好,然后打开花洒,悄悄回门口看了一眼。
没有人。
小白主人应该上楼了,这会儿不在楼下。
迟茸谨慎的左右环顾,确定没人,悄声向小白走去。
他惹恼了小白主人,说不定小白主人一生气,就会报警联系迟行堰,把他弄走。
即便今天不生气,以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性格来看,明天后天,小白主人早晚会气。
那些邻居也是这样,一开始看他寡言,想方设法的让他说话,让些奇怪的七八岁孩子带他玩,掰他的画笔撕他的画纸。
见没有成效后便嫌恶的让所有人避开他,说一句,“那个迟家的儿子是个神经病,阴阴沉沉的还疯癫癫的,离他远一点。”
他想躲开迟行堰躲开警察,本来就应该躲进个没人的偏僻地方,哪能呆在别人家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