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看了直咂舌:“不愧是延续百年的大家族,真真是富得流油。”
韩榆不以为然,钱财乃身外之物,最值钱的应当是阮氏积攒多年的人脉势力。
不过他没说,这些也不是禁军该知道的。
清点结束,韩榆关上木箱:“走吧。”
“是。”
禁军一部分负责押解阮家人去刑部大牢,另一部分则负责运送从阮家抄出来的东西。
路过阮鸿
畴的时候,韩榆什么也没再说,就这样走远了。
没必要说,他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
韩榆入宫,直奔御书房而去。
“永嘉长公主正在面圣,还请韩大人稍等片刻。”
永嘉长公主,先帝第六女,当今的异母姐姐。
十多年前,其女安阳郡主嫁给阮景璋为妻。
今日永庆帝下令夷三族,安阳郡主也在三族的范围内。
永嘉长公主求见,八成是为了给女儿求情。
可身为枕边人,安阳郡主真的毫不知情,一点异样都未曾发觉吗?
韩榆无从得知。
他只远远见过安阳郡主几次,君命难违,她的去留不是他能左右的。
半炷香后,永嘉长公主跌跌撞撞地出来。
年过五十的长公主眼中含泪,似绝望,似痛不欲生。
韩榆想,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韩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韩榆向内侍道了声谢,施施然走进御书房。
站定后,韩榆躬身行礼:“陛下。”
永庆帝低着眼帘批阅奏折,闻言头也不抬地问:“抄完家了?”
韩榆应是。
“阮氏辜负了朕的信任,朕对他们非常失望。”永庆帝放下朱笔,“朕没有对安阳法外开恩,韩爱卿觉得朕做错了吗?”
韩榆敛眸:“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通敌叛国乃是诛九族的大罪,陛下改为夷三族,已是法外开恩。”
这话让永庆帝心里很是熨帖,胸腔里猛烈冲撞的戾气和愤怒消减几分,也有了调侃的心情
。
“感觉如何?”
韩榆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抿唇道:“微臣从未原谅过他,但没想到他会踏上这条不归路,一步错步步错,微臣......除了感慨别无其他。”
永庆帝提笔,又批阅一封奏折。
御书房内静得落针可闻,只余浅淡的呼吸和纸张翻动的簌簌声。
偌大的殿内,除君臣二人,唯有全公公在旁服侍。
“韩爱卿呐。”永庆帝突然出声。
韩榆:“臣在。”
“你可还记得三年前进献的火药?”
韩榆眼睫微动:“微臣自然记得。”
永庆帝二度放下朱笔,说出他考虑良久才做出的决定:“朕准备在军中设一处火药营,专门用来对付心怀不轨之人。”
不轨之人,这里特指魏军。
永庆帝日常把无所畏惧挂在嘴边,实则畏惧的东西太多。
畏惧大魏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的疯子将士。
畏惧梅家手握重兵,威胁到他的皇权,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畏惧大越兵败将亡,他从拥有至高无上权力和尊贵地位的九五之尊变成人人都可以践踏的阶下囚。
畏惧......
他的恐惧太多,不胜枚数。
可现在,头顶悬着的那把刀不容许永庆帝继续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要么战,要么死。
曾几何时,永庆帝暗暗发誓,绝不会让火药落入任何一个人的手里。
他要死守住□□,在百年之后作为陪藏品,和他一起入帝陵。
然而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现在...
...怕是不能了。
内忧外患,心头大患尚未铲除,两国又将兵戎相见,永庆帝满腹愁绪,肩头仿佛压着两座大山,后背也佝偻了。
“韩爱卿以为如何?”
韩榆拱手:“微臣以为,火药营一事可行。”
“大魏狼子野心,对大越领土虎视眈眈,我朝须得做好完全的准备。”
“但火药是双刃剑,有利有弊,它的巨大杀伤力也有可能反过来,成为残害大越百姓的利器。”
永庆帝当然明白,所以选择一个可信之人掌管火药营至关重要。
他又发问:“韩爱卿可有人选?”
永庆帝的视线有如实质,紧锁在韩榆脸上,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韩榆面色不改,一本正经道:“陛下选中之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永庆帝陷入沉默。
他没再继续拉着韩榆说话,淡声道:“韩爱卿应有要务在身,还是快些回去吧。”
韩榆行礼:“是,微臣告退。”
......
当天下午,禁军两位正副统领更替好越京布防,回宫复命。
永庆帝没有忘记疏忽职守的梅仲良和梅武。
两国不知何时刀兵相见,永庆帝保持着最后一丝的理智,没有处置镇国将军梅仲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