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说话,本宫已经睡着了。”
老嬷嬷低头:“老奴知错,还请殿下恕罪。”
“自去领罚。”
长平公主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此后再没了动静。
老嬷嬷侧耳聆听,呼吸平缓绵长。
应当是又睡了。
如此这般,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松懈下
来。
殊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车厢内早从一人变为两人。
越含玉随口打发了老嬷嬷,按了下角落里的机关,自有木板自顶部缓慢降下,将四壁包裹得密不透风。
韩榆盘腿坐在柔软的毛毯上,手肘抵着膝盖,屈指轻敲木板:“这东西真能隔音?”
“千真万确。”越含玉在他对面盘腿而坐,“为了外边儿那个烦人精特意做出来的。”
韩榆打算回头也给自己搞一个,目光落在她的手臂和肩头:“伤可痊愈了?”
越含玉揪着韩榆的一缕头发,给他编小辫子。
韩榆看了眼,随她去了。
“早已痊愈。”越含玉左手捏着韩榆的小辫子,右手伸到他眼睛底下,“但还是很疼。”
韩榆敛眸,素白的手腕宛若堆雪,明晃晃映入他眼帘之中。
美景当前,却被一条横亘的伤疤破坏得彻底。
从掌心刺入,直抵小臂内侧。
韩榆低头,轻而缓地贴上去,自上而下。
越含玉眼睫微颤,面上若无其事,耳垂早已鲜红欲滴。
韩榆退后,越含玉揪住小辫子,继续往下编。
“咳——这样可好?”
韩榆凝视她,缓声问。
越含玉只字未提背后放暗箭的主使者,他也不会刨根究底。
“似乎......不疼了。”
他选择信任,选择悉心安抚。
编好一条小辫子,越含玉又瞄准另一边,手指灵活翻飞。
“言归正传。”四个字成功堵住韩榆想要制止她在自己头发上作乱的
措辞,“越京传来消息,梁嫔寝殿和刑部并无异常。”
韩榆蹙眉:“不可能。”
“但事实就是这样。”越含玉耸了耸肩,“可见此人在越京藏得极深,且手段非常高明。”
韩榆双手搭在腿上,感受着喷薄在他手背上的呼吸,不自在地身体后仰,扯得头皮一痛,又连忙回归原位。
“不仅如此,他在越京的身份地位非一般的卓越。”
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深居后宫的梁嫔暴毙,又能在重兵把守的刑部如入无人之境,让大魏细作集体改口......
两人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越含玉一哂:“皇帝怀疑这个忌惮那个,偏生在这件事情上天真得可笑。”
或许在永庆帝的潜意识里,他不愿与大魏兵戈相见。
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就能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继续维持着相安无事的假象。
越含玉眸光沁凉:“这件事交给我,你在云远府务必小心。”
韩榆好脾气地应着,在心里估算路程:“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回驿馆早点休息,过几日又要赶路。”
“好了。”越含玉捞起两条细麻花辫,递到韩榆眼前,“好看吗?”
韩榆:“......好看。”
越含玉信了他的违心之言,勾着唇倾身上前。
面上一热,像蜻蜓点水。
韩榆眨了眨眼,忍住摸脸的冲动:“越京水深,万事当心。”
越含玉单手托腮:“放心,万事有老十在
前面给我挡着呢。”
韩榆忍俊不禁,朝她挥挥手,转瞬消失无踪。
......
三日后,城外的越军整装待发,准备离开云远府,回到他们的武阳关去。
前一天正值休沐日,韩榆和越含玉乔装改扮去了花神山。
两人淌过花海,还在花神树下取了红色的花神带,两条缠绕在一起,被韩榆高高抛掷到花神树的最顶端。
越含玉离开后,韩榆重归两点一线的生活。
府衙住宅两头跑,偶尔去府学、官塾、书斋和轮胎厂考察,日子过得忙碌而又充实。
三月初五,这天韩榆正在府衙,突然收到韩一的通传。
“主子,四小姐来了。”
四小姐?
哪位?
知府大人愣怔片刻,这才把四小姐和韩兰芸画上等号。
韩榆眼皮一跳,戳着笔头咕哝:“大老远的,她怎么来了?”
没见到韩兰芸之前,估计没人能为他解答。
“先带她去家里安顿,晚上回去再说。”
“是,主子。”
韩榆揉了揉眉心,摒除杂念,继续批阅公文。
半天很快过去,下值的锣声刚响,韩榆就一阵风似的卷出门去。
厅堂里的官员们只看到黑影闪过,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李通判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天还没黑,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