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判上前行礼:“大人,那瓮中的汤药已经检查过了。”
韩榆看向老大夫,作洗耳恭听状。
老大夫脸色不大好看,许是被汤药和尸臭的双重攻击所致:“启禀大人,草民闻出汤药里似乎夹杂了几种含有剧毒的草药。”
“因着试药人死在里面,草民就不曾尝试,通判大人让人捉了几只麻雀,麻雀啄饮汤药,一盏茶后便死了。”
“这些个试药人还真是抗造。”
韩榆啧声道,接下来话锋一转,“不过张天捣鼓毒药作甚?又有什么目的?”
无人能为韩榆解答,甚至韩榆本人也搞不清楚。
“不论如何,都得尽快抓到这个张天,期间大家都警醒着些,让底下的人也都警惕一点,但凡发现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本官汇报。”
“是。”众人齐声道。
韩榆掐指一算,韩兰芷那边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放下毛笔打算回去。
张同知叫住他:“大人。”
韩榆脚下一顿,回首:“嗯?”
“红杏楼的那位姑娘......”张同知遍布细纹的脸上泛起臊红,“大人预备怎么处置她?”
不待韩榆答话,钱通判又不怕死地问:“大人,那位姑娘是否真有了身孕?呃......还有她说您是她的堂兄......”
韩榆哭笑不得:“你们问这么多,本官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了。”
两位上了年纪的官员尴尬地笑了笑,张同知说:“下官只是好奇,也觉得此事有些猫腻。”
“云远府离京甚远,诸位或许不知,本官曾经阴差阳错成为韩家子,如今各归各位,准确说来并不算她的堂兄。”
至于齐大妮齐二妮以及韩发之间的陈年旧怨,韩榆不打算解释太多,没那个必要。
“几年前她所嫁非人,本官救了她,送她离开家乡,谁料后来她竟被亲生兄长卖了,一路辗转来到云远府,入了红杏楼。”
“至于是否有孕,当年她
险些命丧夫家,早已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吴同知没想到韩兰芷的命运居然这样坎坷,不免唏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钱通判又问:“大人对她有救命之恩,今日又为何恩将仇报?”
韩榆张嘴就来:“她头脑简单,最禁不住旁人煽动。”
张同知&钱通判:“......”
其他竖着耳朵偷听的官员:“......”
张同知咳嗽两声,压下将要溢出喉咙的笑声,大胆猜测:“他们这么做,可是为了混淆视听,转移百姓的关注点?”
除了有家人死于试药人之手的百姓,其他人大多本着看热闹的心态。
和试药人比起来,知府大人的八卦显然更能引起坊间百姓的激烈讨论。
更遑论这个八卦里还涉及了伦理道德,一旦这顶帽子扣实了,韩榆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过往一年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官员们细思极恐,若非知府大人还保留着......咳,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本官又从韩兰芷口中挖出一些确切消息,若无意外,这两日便能将张天捉拿归案。”
众人喜出望外,劳碌多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韩榆伸个懒腰,摆了摆手:“你们忙,本官回去了。”
“恭送大人。”
韩榆走到门口,凭着优越的视觉听觉,发现房间里两人的谈话还未结束,索性走到院子里,拎着花洒给围墙边的花花草草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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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从韩榆手心跳下去,一头扎进四季常青的植物中。
万绿丛中一点白,更显皎洁无瑕。
韩榆莞尔,也不制止,任由它嬉戏玩闹,把自己搞得湿漉漉。
浇完花,韩三也出来了。
“主子,画像都给您放桌上了。”
韩榆把花洒塞给他,溜溜达达进了门。
韩兰芷双手双脚依旧被绑在椅子上,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腿脚都麻了,难受得直吸气。
见韩榆过来,她低声下气地跟他打商量:“我能想到的都说了,没有一点隐瞒,你就放我走吧。”
韩榆拿起书桌上有些厚度的一沓纸,凭借超强的记忆力,记住所有人的面貌特征。
“想离开?”
韩兰芷点头。
韩榆轻唔一声,看起来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件事情。
这让韩兰芷生出几分希冀。
从韩榆这里没捞到一点好处,但好在经此一遭,她算是彻底在府城扬名了。
就算回到红杏楼后一定会被孙妈妈责罚,也会有很多客人闻名而来,她不愁接不到客。
身处泥潭,她只能想方设法让自己好过一点。
男人而已,给钱就行。
韩兰芷无所谓地想着。
她的人生,早在被迫给病痨鬼冲喜那年就已经烂透了,再烂也不会比现在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