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虽是除夕,负责巡逻的官兵们积极性却异常高涨,直到下午还在街上晃悠,以防有人闹事,扰乱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当试药人出现在街头,发狂攻击无辜百姓的时候,他们很快便闻讯赶到了。
“只可惜没能救下他们。”吴同知不无遗憾地说道。
韩榆指尖高频率地敲击手心,是极度烦躁的表现:“受伤了?”
疑问句式,语气却格外笃定。
韩二韩三合力才控制住张腾,官兵只会些三脚猫功夫,远逊色于他二人,只会更不容易。
吴同知点头称是:“大多受了点轻伤,只两个伤得重了点,在与试药人交手的时候被打断了骨头。”
“此乃工伤,回头让人送点伤药和补品过去。”哭喊声仍未停歇,韩榆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年后也不必急着回来,痊愈了再说。”
吴同知应下:“下官替他们谢过大人。”
知府大人也有柔软体贴的一面呢。
“那几日的俸禄就不必给了。”韩榆补充说明。
吴同知:“......是。”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二人交谈间,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句:“知府大人,草民听说这些人并不是因为染上狂犬症才发狂,而是因为被抓去试药才会如此?”
此言一出
,府衙外一片哗然。
那蓄着络腮胡的男子放爆竹似的,噼里啪啦语速极快:“草民听说,他们因为试多了药才会发狂咬人,万一还有试药人没被抓到,那咱们岂不就危险了?”
韩榆微微眯起眼,厉芒若隐若现。
“本官再三申明,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怎的一天不到,就有人知道了?”
吴同知冷汗涔涔,舌头都捋不直了:“下官一直在府衙忙活,压根没时间与外人说到这些事情啊!”
韩榆一言不发,也没问其他的官员,沉默看着人群骚动,种种猜测阴谋论不断。
“知府大人,您之前说最开始那个人发狂咬人是因为染上狂犬症,是在骗我们吗?”
喧哗声戛然而止。
百姓神色各异,都在等韩榆的回答。
饶是吴同知站在边上,并未收到太多的注目,也忍不住为知府大人捏了把汗。
之前揭露试药人真相的络腮胡男子用怀疑的眼神看韩榆,声如洪钟,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到他说了什么。
“知府大人明明知道,却拿什么狂犬症糊弄人,可是不打算告诉我们真相?草民不明白,您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真相?”
络腮胡男子顿了顿,字里行间潜藏着浓重的恶意:“还是说,这件事跟知府大人您有什么关联,您为了继续拉拢民心,就下令封口,随便找个借口,打算草草了结这件事?”
韩榆从来都知道,百姓很多时候都过分天真,很容易引导,也
很容易被误导,被带偏思路。
所以当百姓看他的目光发生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变化,韩榆只心里一冷,面上不显分毫。
“起初本官的确以为是狂犬症,遂请来益元堂的坐堂大夫,却被告知并非狂犬症。”
“为了验证试药人的猜想,本官又请来早年接触过试药人的仵作,这才得到肯定答复。”
“得知那人发狂的原因后,本官便派人核实他的身份,直到诸位来府衙,本官一直为此事忙碌。”
“尚未查出真相,抓获凶手,本官如何能草率地将这个消息放出来?”
躁动的人群平静了些,大家的情绪也不似先前那般激烈尖锐。
“只是本官有些疑惑,试药人的身份只官府几位大人知晓,就连负责查证试药人身份的官兵都不得而知,这位大哥又是从何处得知?”
粘黏在知府大人身上的视线尽数转移到络腮胡男人的身上,探究又好奇,让他有种被扒光所有衣裳,无所遁形的感觉。
络腮胡男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仗着身形瘦小,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嘁——”
众人唏嘘,暗道此人胆小如鼠,有本事质问知府大人,没胆量给大家一个解释。
鄙夷过后,大家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韩榆身上。
先后失去了儿子儿媳的老妪眼里闪着希冀的光,哑着嗓子问:“大人,您会给民妇的儿子儿媳讨回公道吗?”
死者家属竖起耳朵,都很在意韩榆的承诺
。
实际上,除了一开始因为络腮胡男人的话对韩榆生出一丝猜忌,在他解释清楚之后,大家又都重拾信任,心里的天平倒向韩榆那边。
如今,他们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韩榆不去看那些被试药人咬得面目全非的死者,嗓音温和坚定:“本官向诸位承诺,定会查明真相,将主使捉拿归案,让诸位的亲人泉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