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记错的话,今年你四十一了吧?”
韩一抬头,普通寻常的脸上布满愕然,以及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惶恐。
韩榆坐下,淡声道:“危险的事交给其他人就好。”
韩一瞳孔骤缩,语气惶然:“主子,属下还可以......”
韩榆抬手,制止了他的言语:“我并非不再用你,这些年你也教出不少学生,也该看一看他们的本事。”
“你该知晓,太多暗伤有碍寿数,目前为止,我并不打算给自己再换个亲信。”
太麻烦了,还是韩一用得更顺手。
毕竟是平昌侯那厮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高手,韩榆很满意。
原本韩榆打算在合适的时机把韩一这份礼物送给平昌侯,如今平昌侯长久昏迷,韩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韩榆又道:“我又其他事交给你。”
韩一眼睛微亮,紧忙应是,带着箱子离开了。
傍晚时分,韩松从户部下值。
进门后,韩榆放下书迎上来:“二哥辛苦了,我给你准备了茶水,先喝口茶润润嗓子,饭菜待会儿就
好。”
韩松离开安庆府时,带走了在韩家伺候最久的刘婆子。
刘婆子上了年纪,长途跋涉后病倒了,一直卧病在床,这两天才好些。
韩榆和韩松体谅她,中午有客人来,便直接去酒楼用饭。
十几个人的饭食做不成,兄弟两个的不成问题。
这会儿韩松进门,已经闻到熟悉的香气了。
韩松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忘了恭喜你,高中会元。”
之前他满心的担忧与愤怒,甚至忘了同韩榆说会试的事儿。
韩松素来奖惩分明,大喜事自然不吝夸赞。
韩榆笑得眼睛弯弯,哪有半分在跛足道士跟前的阴险无情:“我能有今日,与二哥多年来如一日的教导脱不开干系。”
韩松轻咳一声,他原本就对乖巧无害的弟弟毫无抵抗力,在确定韩榆与凌先生之间的联系后,更是心软成一片。
“殿试在四月初一,稍后我与你说一说注意事项,万不能在陛下面前出了差错。”
君王掌控生杀大权,为人臣子的一步不得错。
韩榆嗯嗯点头:“就算二哥不说,我原也打算问一问二哥。”
说话间,刘婆子过来,告诉他二人饭菜好了。
韩松起身走去饭厅,韩榆紧随其后。
“对了,二哥今晚可有公务要处理?可别因为我耽搁了。”
韩松摇头:“并无,都在户部处理好了。”
韩榆便放心了,嘴角的弧度一直没落下:“前段时间我琢磨出一个小玩意,观观现在正是精力充
沛的时候,用它来打发精力最好不过。”
“什么?”韩松随口问了句。
“滑梯。”韩榆用手比划了下,发现并不形象,只好作罢,“算了,等做好了送来,二哥就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韩松当然知道是什么样子。
上辈子战乱四起,很多孩子没了爹娘,被迫流离失所。
彼时还是凌先生的韩榆自掏腰包,在大越各处建立起育幼院。
为了让孩子们能有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凌先生特地在育幼院里圈出一块地,用来摆放他亲手设计出来的滑梯、跷跷板等大家闻所未闻的物件。
孩子们很喜欢,几乎一整天都黏在上面,怎么都玩不腻。
凌先生还说,若非他的一双儿女已经半大不小,怎么说也得给他们做一个。
“不过没关系,待日后观观和阿锦有了孩子,再做也不迟。”
可惜他没能等到那一天。
饭后,兄弟二人去了书房,由韩松讲述殿试相关的一些事宜。
戌时,韩榆回到四进院。
照旧看书、练字,直至亥时入睡。
把晾得温热的清水倒进铜盆里,韩榆低头,看到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孔。
“定国安邦,救万民于水火......”
韩榆指尖探入,将一盆清水搅浑。
比起虚无缥缈的功德金光,他更相信自己。
以往多次危机,种种陷害,光靠那点看不见摸不着的功德,可做不到全身而退。
韩榆耳畔回荡着跛足道士的话语,眼底划过思量,拧干巾
帕,整个儿盖在脸上。
半晌后,一声叹息从巾帕后溢出。
沉闷,悠长。
......
翌日,韩榆手下的人扮作匠人,把崭新的滑梯送来韩宅。
邻居们看在眼里,纷纷追问是什么。
“家中侄儿要来,怕他在家里待着无聊,做来给他打发时间。”
问话的妇人一愣:“侄儿?可是你兄长的?”
韩榆点头:“正是。”
“真没想到,韩大人竟然已经成亲了。”妇人嘀咕,“我还打算把外甥女介绍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