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转移话题：“爸，海鱼是个噱头，那边的本地人好多都又矮又黑，想来海鱼吃了不少吧，也没见长多大个头啊！”
“唔，好像是的呀！”汤父在新车上左摸摸，右摸摸，笑道：“我这出去打工一年，回来不但儿子变乖了，还连小汽车都买上了啊！”
目前汤勉未成年，考不到驾驶证。虽然屁股下坐的是不合规定的无牌电动汽车，但好歹也算是有了个遮风挡雨移动的家。
“有没有给你长脸？”汤勉也跟着笑，“到时候过年回老家咱开新车回去。”
其实汤勉是为了买菜方便，买的不需要上牌的便宜小电动四轮车，他没到年纪没有驾驶证，这种车是不能开到城际中心去的。
他听汤清水说过，他们虽然在城里买了房，但依然每年还是回老家过年的。
“咱不能开车回家，本来买房时就借了你大伯和你爷爷家不少钱，每年还的不多。要是再开车回去，别人会说闲话的。”汤父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欠了多少？”汤勉才知道家里还欠着债。
汤父掰着手指头数着，“加上工头那里的欠款，咱家差不多还欠着外面二十万！”
市里房子确实有点贵，以汤父母的工作能力，怕是无法付全款买到这么好的房子。
而汤父是老思想，向银行贷款分期付款的话，总怕出什么岔子。
原来是借了家里人的钱。
不过汤勉现在手里也没太多流动资金，无法给汤父提供帮助，只能说：“爸，今年你不用再给我打生活费了，我现在开的饭店足够养活自己和哥哥，你的钱都存着，咱们一起尽快努力把债还完。”
汤勉想着反正过完年，汤清水就会被找过来的文家人接走，他也付出不了什么，开饭店赚的钱一定要尽快给爸爸还完外债。
汤父听到这番话，心中感慨万千，盯着汤勉熟悉的侧脸久久不语。
幸好这时汤清水从影视城里出来，上了车后，打破了车内原有的安静。
驾驶室中的汤勉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手指头随着音乐的节拍打动。阳光从车窗外洒入，他安安静静的沐浴在暖阳中。
汤清水放缓了脚步，车身以及那另人心动的侧脸，一笔一画成线刻进了心里。
这一个年，汤父出手格外的大方，给家里置办了不少东西，原本紧张的父子关系如今变得非常融洽，两人很明显比往年都顺心不少。
在家相处时，好多时候汤勉明显感受到了汤父的偏心，他看向汤清水时，发现汤清水不但不在意，反而比汤父更加体贴关心他。
从市里回到农村需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年二十九，汤家三父子到达村上的汽车站，提着大包小包，转坐三轮棚子摩托车深入村里。
一想到即将面对汤家一大家子人，汤勉有些紧张，汤清水轻轻的拍了拍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背，眼神包容的仿佛在说：“别担心，一切有我。”
汤父看着两人交叠的手，轻咳了一声，“什么时候感情变这么好了？”
汤清水垂下眼皮，轻声回：“爸爸，我们感情好不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吗？”
汤父一想也是，明明一切都按他想像中的在发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见两人亲近反而全身都不舒服。
心里觉得不妥，但也没说什么。
三人坐在车中，听到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炮响，闻声从三蹦子透明的塑料窗户看过去，是路边村民的几个小孩，手里拿着擦炮胡乱炸着，笑成一片。
小孩们穿着棉衣，脸蛋冻的发红，手脚却不怕冷似的灵活的从盒子里取出一根擦炮，在小伙伴们的注视下，将擦炮粉红色那端，对着盒子侧面用力一擦，看到火焰冒出来，快速一抛，捂住耳朵。
“啪”的一声，擦炮在地面响亮的炸开，几个孩子哄闹着，和小伙伴玩的不亦乐乎。
汤勉看着车窗外的景象，扬了扬唇角。
他没死之前，小时候也幸福过。
可惜，他最爱的爸爸妈妈却都抛弃了他。
汤勉小学时候爸妈离婚各自成家，他就一个人住在原来的小房子里，等父母各自又有了孩子后，他也慢慢长大懂事。
对于爸妈的新家庭她也强行融入不进去。
字字句句不提你是外人，但时时刻刻都在点醒他就是外人。
父母对他的客气。
叔叔阿姨对他的礼貌疏离，弟弟妹妹的童言无忌。
汤勉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倒下一片阴影。
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左手被两片温暖的手包裹，汤勉抬头，汤清水正用无比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小勉是想玩花炮了吗？待会儿哥哥去买来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