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刺客,笔上的活却不停,甚至连眉毛都没扬一下。
“多派几人去护驾就是,好了,都下去吧。”
传话之人刚要转身离去,丞相却又喊住了他,“你把这儿能调派的侍卫都护过去吧,圣上的安危要紧。”
那人刚走,邱子便落于这丞相之前,单膝跪地,一语不发。
丞相抬头,有些惊异,随后又叹了口气,“失败了?”
邱子将头垂着,看不清模样,也辨不清情绪。
“莫非这真是凌瑶王所演的戏?压根就没有什么心疾之源,只有陷阱?”
邱子不答,也不抬脸。
丞相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向邱子。
“圣君起身吧,任务失败不是也非你的错,或许我确实如他们所言,太过年轻了些,这样浅而易见的圈套,还楞是一个劲儿地往里钻。”
丞相刚弓下腰想去扶,便觉一股强大的力顺手而攀,还未回神,就被狠狠摔到了地上。
“你做什……”
丞相终是看清了他的脸,苍白无色,那一双眼,却犹如发现猎物的鹰隼,叫人不寒而栗,胆战心惊。
“文……文赐,是你?”
邱子一语不发,他抬手扯开了面前人的紫袍,那腹部,果真长了一道长疤,猩红灼眼。
邱子到底是没忍住,眼眶嵌泪。
“舒旻,你到底要我欠你多少,才肯甘愿?”
事已至此,舒旻便也不再遮挡,只是忽而一笑,像是被什么逗乐了。
“我可从没想要让你欠我什么。”
第四十四章 舒旻
在尚年少时,舒旻还只是丞相府中的大少爷,那会,邱文赐就已经被选作四影圣君,享福泽万方。
但由于官职特殊,邱文赐不得暴露身份,便只能假作皇子伴读留在宫中,白日时,他跟着皇子们诗词歌赋,入了夜后,他便躲在房中,与自己的父亲秘密钻研着各种器法学识。
一天的时间,邱文赐要上两种学,因此,他睡得少,日晒时间也少,若说舒旻这个太子伴读,是所有伴读中身份最贵重的,那邱文赐就是众伴读中最是受人关照的。
若邱文赐敌不住困倦,在课堂上睡着了,别的伴读要去唤他,便会遭夫子的轻声阻止,夫子讲课的声音,甚至会变小许多,有时甚至直接不讲了,只让他们自行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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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邱文赐到底什么来头,只是觉得他一副营养不足的模样,巴掌大的一张脸成天惨白惨白的,看着有些渗人,再加着这莫名其妙的特殊待遇,使得所有同龄人都说他其实是皇子或者皇族中豢养的娈童,没人敢也没人想靠近他,连着他所伴的那位皇子也觉着他丢人,总对他又嫌又骂,气不过时还动上手脚。
有一个皇子欺负邱文赐,便会有两个、三个来欺负,邱文赐当时性子懦,带着一脸青紫被父亲问起也不敢吭声,只敢问“父亲,儿臣能不能不伴读了?”
邱父当时也心疼,摸着他的头沉默良久,可最终,还是让他继续去当伴读。
邱文赐装病不愿去,一连拖了三天,第三天时他再装不下去,只能战战兢兢地去了,也就是那天,他刚一入那皇子殿宫等候吩咐,就看见了一唇红齿白的少年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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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舒旻。”
舒旻是第一个主动跟邱文赐说话的人。
邱文赐看着内敛,实际上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两人相识后不久,邱文赐高兴得险些夜课都不去上了,恨不得直接在人丞相府中扎根。
邱父见他结交好友,心底也高兴,偶时还特意放他假,让他寻舒旻去玩。
舒旻是丞相之子,又是太子伴读,莫说一众伴读们想与他结识,连带着好些皇子都总寻着法子来找他玩。
舒旻并非性情寡淡的主,因此,他有数不尽的朋友,但对于邱文赐来说,能说得上话的,却只有舒旻一人。
舒旻比邱文赐小两岁,生得英俊讨喜,又是天资极高者,夫子课堂上只稍说一次的东西,他当即就能记下,甚至默出内容,也因着这一点,他算是人中榜样,无人不服。连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在当时都是因有这么个无比聪颖的伴读而自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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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课业真难。”
邱文赐不知该说什么,但即便舒旻不应,只笑着听着,他都觉得惬意得不行,那人人都想结交的人中龙凤此刻却坐在他的身边,听他扯天扯地,想想都觉得自己赚得不行。
按舒旻的性子,既选择听他啰嗦,便不会不应他:“是么?课业我都写好了,你哪儿不会,我教你。”
“真的?我正发愁呢!舒少爷,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这是邱文赐最爱对舒旻说的话,舒旻听了只是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