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个女宫娥正领着一位样貌极其俊秀的小太监出宫,宫门的侍卫们见了吴公公的玉令当即就放了行,只是好奇自己对这太监的样貌明明似曾相识,却死活记不清自己到底在哪见过,无奈那宫娥催得急,又是吴公公的令,哪敢相拦。
“公子,路途虽远却不得停歇,辛苦了。”宫娥将人带到一客栈中,又将一套平民的衣物递与,“奴婢已在楼下备好马车,衣服换上后就得继续赶路出城。”
“出了宫后,哪还分尊和卑,这些俗称就免了吧。”换好衣服后,启轩便上了那宫娥所备的马车,他发现宫娥也随其一齐走,想着这一路兴许只有这么个人陪伴了,便随口问了声:“你叫什么名字?”宫娥闻言垂下双眼,小心翼翼地应道:“晚琴。”启轩看着晚琴脸上大片烧伤的疤痕,忽觉恍若隔世。
像是看出了启轩愧疚的心思,晚琴竟还笑了笑,就像从前在凤华殿时那般的笑,轻得似风,柔得像絮,启轩这温柔的性子虽于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他母后的影响,但在其殡天之后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晚琴也不是毫无作用的,只是想不到世事多变,他不过是将其逐出凤华殿,怎就会弄得这般面目全非。“做错事惹一个姑姑不高兴,便就成这般了,公子不必往心里去。”
晚琴说得越是轻描淡写,启轩就越是愧疚,一个被自己逐出的人变至如此,若强说与其全无关系,说实话他自己都不信。“那出了宫,对你也算解脱。”事已发生,再多提及也只会使人想起过往记起诸多的不愉快,若是如此,还不如直面当下,“是吴西找上的你?”
“嗯。”晚琴说着,取出羊皮水馕递与启轩,“过些日子就要入秋了,公子一人奔波身旁没个伺候的,总有不便。”启轩接下后饮了一口水,忍着水里那股怪异的味道艰难咽下后才开口问道:“我们去哪?很远么?”晚琴点点头,“很远。”
启轩从衣袖中取出玉扇,一边想着幸好冒了险将其带了出来,一边又止不住地想着那人,害怕他会愤怒,又害怕他根本不愤怒,害怕他会思念自己,更害怕他不再思念,可启轩最怕的是至此一别,就再不相见,虽然再次相见的时间比他预想中短上许多。
启辕将以下犯上的丞相打入大牢,随即群臣相继觐见求情,于盛怒之下启辕将所有求情之人皆打入天牢,连同有皇族血脉的凌和王来求情都不允情面地将其押入宗人府关上整整三日,随后再无人敢吭声也再没人敢求情。所有人都以为丞相是因执意闯入盘龙殿当众挑衅圣上龙威才使得其如此愤怒,只有吴西知道事实并不止如此,能令启辕情绪大振的真正原因从来都离不开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哥哥,当知道启轩已在千里之外时,启辕再坐不住地就要去其所在之处,无奈群龙不可无首,能辅其政业的丞相又被革职且打入天牢,因此,他根本走不开。
随后启辕将未为丞相求过情且其官职于三品或三品之上的大臣都召见了个遍,让他觉得欣慰的是这其中确有几个忠贞且颇有所作为的人,他斟酌再三后破例将其中几个大臣提拔上来,等丞相那一派的人被关得没了脾气,再将其放出时,整个朝纲早被整顿得面目全非。
不过让众臣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丞相不仅被赦免死刑,且其革职处分还降为连贬三品,原先的丞相之位被空出,启辕聚着一众大臣商讨许久始终没能选出最适宜的人选,最后有人报出启轩此时所在的汩城正闹洪灾,于是再坐不住,第二日启辕就以慰问灾民为由马不停蹄直奔汩城。
第二十一章 汩城
汩城害水时,由于启轩从未如此劳累奔波过,于是一路上停停歇歇,竟就错避了这场洪灾,他们还是因在路上看见许多逃难的难民,随后拦了一问,才知汩城竟已被淹,死伤无数。
之所以将汩城定做落脚点,只因汩城三面环海,城中大多都是外来打渔的渔夫,至于常年定居于此的百姓是少之又少,因此汩城实则地广人稀,若说要藏匿身份,这汩城是除却出凌国外的最佳地域,且其景色辽阔壮观,秀丽无比。
启轩不曾到过汩城,却赏过描绘汩城的许多诗词,因此也对其生过向往,想象着和启辕一齐并肩于那如水浸透过的润和海风中,一齐踏在那绸布似的棉软沙滩上,谁料一场暴雨卷着狂风袭着巨浪,只一夜就将其全数吞没。
“只得改道而行了,”晚琴于客栈收拾着包裹,“只是汩城被淹,公子怕是只能出凌国了。”
启轩端坐在桌旁,一手执着玉扇,一手研着墨,如今他再不是什么万人之上的君王,也不是皇子皇孙,他身边跟着伺候的若不是晚琴,怕是早拿着吴西的赏钱逃跑回乡,或是将他所在出卖于宫中老臣,以此换得半生富贵了,因此在晚琴手上有活时,许多琐事他只能亲力亲为,若要等到晚琴忙好一件再伺候他执笔研墨,那估计这封信是必要写到深更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