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目不转睛地绕开小太监,正欲径直离去时,身前之路却被一扬起之臂所截。
“今日,齐统领可是见过太子殿下的,据传殿下已多年不曾守时用膳,那心胃之病也是这几年所生,若齐统领执意抗令,太子殿下怕是又要痛上一宿。”
启辕眼中似已动摇,将军赶紧又添一句:“天色不早了,齐统领再犹豫,入宫时怕是得帮着太子殿下进宣太医了。”
将军话说得过分,其中甚至还有诅咒之意,那太子跟旁的小太监闻言不仅没有喝止,竟还一把跪在地上,满面哀求。
启辕看那小公公跪在地上后,便知启轩定是给其下了死命令,这想法一出,内心开始难以遏制地雀跃躁动起来。
一来一回地好一番折腾,到头来,还是回到了这华丽堂皇的凤华殿。
启辕随小公公入了殿,不一会,便见路间好几个奴才在长廊中快速穿走,那脚步虽快可每个人的脸上竟都不显急躁,反皆游刃有余,十分熟稔。
奴才们不认得齐统领,匆匆途经时却也不忘底身行礼道句:“见过大人。”说罢,又对着小公公道,“您怎么才回,太子殿下心胃又犯疼了,刚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但太子殿下这次似乎疼得厉害,公公您赶紧去看看吧。”
公公点头应好,一回头,身旁哪还有什么齐统领的影子。
启辕一听到‘太子殿下心胃又犯疼’时,便火急火燎地走了,听将军说时,还当将军是唬喝他,不料,竟是真的。
五年来他无数次回想着凤华殿,想着这殿里的人,想着他们相依相偎时的那几年,可当他真的推开那扇门时,才惊觉所有的想象和思念,都不及胸口那番颤动来得真实、清晰。
启轩半躺在他们同枕而眠无数次的床榻上,见他来了,苍白的脸上瞬间露出嫣然浅笑,“辕儿……”
那张憔悴的脸明明不再动人,嗓音也沙哑了许多,但双眼对上时,启轩唇角那一弯微微的弧度,还是让启辕如何都抑制不住狂烈暴动的胸腔。
十岁的启辕不懂尚未知这是什么感觉,只知沉寂已久的心,于骤然间激昂无限。
颤着手将稀粥喂入启轩双唇间的一瞬,启辕有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但再一细想来,两人分别的时候他才五岁,那会他连嗓音都奶里奶气的,哪有这样的机会抬着勺照顾当时比他高上许多的启轩。
“嘶——”启轩忽然皱着眉头吐出了舌头,“好烫!”
启辕惊得手一颤,勺里的粥眼看就要洒到启轩的衣襟,也不知是哪来如此迅捷的反应,启辕连手指都没有离开勺柄,手掌却将整个勺面都握得死死的,好些粥汁溢出指缝,还来不及滴下,启辕就已将手抽离了床侧。
粥确实很烫,哪怕是久经训练而满是厚茧的启辕,也免不得被烫得掌心通红。
“辕儿!”
启轩被吓得脸色铁青,起身就想去掰开启辕紧握着的拳头。
为了不然启轩滑下床,启辕本能地就用另一只手紧紧揽着启轩的腰身,那滚烫的粥汤都没有让他动摇分毫,没想这一揽,却揽得他眼眶通红……
启辕小心地握住启轩的腰侧,又将紧握的勺子放到床侧的柜子上。
“太瘦了。”语气间尽是不满。
启轩眼眶也有点红,他将那通红的手掌抢过,又喊来下人取来冰水,好一会,那手才算恢复了些。
等下人们退下后,启轩忽然抓过那只手,用指腹在其掌间细细描绘,一边惊异于小他足足四岁的弟弟手掌竟已如此大了,一边又哑着嗓子开口:“若不是你开了口,我是真真认不得你了……近几年战事繁频,你在军营,吃了很多苦吧?”
没有怒,没有怨,甚至没有问他为何一声不响地离去……
启辕红着眼望着这眼中满溢疼惜的人,这个一开口,就将他的心脏牢牢攥在掌间的人。
“我吃再多苦,也不及你多。”
启辕探身,随后像幼时被轻哄时那般,将头埋入这人肩窝处:“哥哥,辕儿好想你……”
启轩闻罢,眼眶中竟起了雾,他被启辕抱得太紧,却仍是忍着疼,轻抚着那已经比自己更加宽厚的腰背。
“我还以为,此生再听不见你这一声哥哥。”
启轩往后退了退,想让启辕将弓起的腰撑直,想让他能抱得舒服些,不想却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启辕的身高和重量,他不过稍稍往后仰了些许,两人便齐齐倒在了床上,身体紧紧相贴。
启辕能感受到怀中之人究竟瘦到何种程度,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早与幼时不同,虽然他的身高尚不及成人,但他身上的肉皆呈紧实,看着不算太壮,却是比一般同龄人要重上许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