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愫望了望他。
良久,叹了口气。
她说:“为什么你总是会突然出现,惹是生非,打断我的计划。”
蔡逯是听不懂的。他连他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哪里还能回答她的话。
他只是一直发抖,视她为洪水猛兽。
就在刚刚,她那样掐他。她想让他死,如掐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你那么怕我干什么?”
灵愫还是把手伸了出去,揉了揉他的狗脑袋。
揉完,她的手指上就沾了几滴血。
她又把手伸到他嘴边,“好狗,给我把手清理干净。”
她在试探,想看看他的精神到底崩溃到了怎样一个状态。
他,还保留着人的意识吗?
她期待他瞥过头,说人话:“你自己的手,你自己清理。”
可他却真的照她所说,用他的嘴巴给她拭去了血。
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灵愫的叹气声不断。
在蔡檀面前,她是吹牛吹大发了。蔡逯这状态,别说是她,就是神仙来了都难治好!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事难就难在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她若不将蔡逯安抚好,那此次苗疆行,何时能起出个头?
见蔡逯抖的速度越来越慢,灵愫再开口问:“告诉我,为什么喜欢自己伤害自己?”
蔡逯的目光仍旧漫无焦点。
“血流出来,会很舒服。”
“不流血,就会感到不舒服?”
“嗯……”
“为什么把脸划烂?”
“你不来看我。”
灵愫气笑,“我不来看你,你就要把脸划烂,这什么逻辑?”
提到脸,蔡逯就捂住脸,声音埋在手底下,闷闷的。
他说:“你不来看我,我的脸,我的身,就失去了意义。”
她不解:“为什么?”
他把脸捂得更严实,“他们告诉我,你跟我好,是因为我像沉庵。你不跟我好,是因为我不完全像沉庵。你要走,我不舒服,就把脸和身捅坏。”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他们又是谁?这话不是在放屁么,你也信?”
他轻声回道:“他们,是没被你毁掉的那一部分我。”
蔡逯的话毫无逻辑,驴头不对马嘴。跟他交流半天,灵愫也没搞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不过现在,她忽然发现,在沉庵之后的情人们,似乎都把沉庵当成了她的白月光朱砂痣,当成了一座不可攀登跨越的山。
沉庵的存在,仿佛使他们意识到,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他们在她心里的地位永远不会超过沉庵。
这当真是一个误解。
沉庵不过只是一个能让她融入世俗的借口。
当世俗众生发现她冷血无情到极致,就会远离她,排挤她,对她另眼相看。
她不要这样。一旦成为异类,那她的很多任务就难以再执行下去。
她故意在众生面前流露她对沉庵的喜爱、缅怀,好让大家认为她有情有义,忽略掉她骨子里的凉薄。
这是她的心机和伪装。
她想,蔡逯应该会懂这些,可惜他实在不懂。
所以她开口解释:“沉庵没什么特别之处。”
蔡逯把手放了下来,脸色发白。
“几年前,沉庵也像你这样发疯。只不过,他没你疯得彻底。”
“蔡承桉,你的运气真好。每次都能碰到我心软……”
“沉庵胡闹的时候,我可没有耐心哄他。”
她不总是能一直保持理性,偶尔也有感性流露。而蔡逯,恰好每次都能碰到她的感性。
客观来讲,这的确是独一份的“偏爱”。
这些话背后的意义太多了,可惜蔡逯没听懂,只傻傻呆呆地看着她。
他没看太久,须臾,他就因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灵愫推开门,把大夫叫来,“去给他治病吧。”
方才蔡逯那一疯狂举动,简直把他爹娘吓得丢了半条魂。
灵愫走到这对夫妇身旁,“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割.腕的?”
沈夫人想了想,说出一个模糊的时间点,“那时他都没吭气,还是褚尧那孩子偷摸告诉我们的。”
灵愫倒推了一下时间,得出一个结论:
蔡逯第一次割.腕,是在闫弗大闹杀手阁年会后。
那时她被闫弗和许多任务绊住脚,没精力与他打交道。只记得,再见面时,他已经平静得像正常人一样了。
她还以为,他是真释怀了,原来那都是装的。
灵愫顿了顿,“我想到对付他的方法了。”
事已至此,夫妇也只能选择相信,任由她来。
蔡檀也在此刻解释了什么叫“把蔡逯的情绪稳住”。
老父亲揩着泪眼:“别的我不多求,只要你能让他不再自.残,你就能去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