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走吧,你自由了。盛京七十二处渡口,你去哪处都会畅通无阻。”
终究还是不甘心,他问:“还能再见面吗?”
灵愫回头看。
世事无常,短如春.梦。
生命里的无数个时刻,看似寻常,其实早已说过了一句“再见”。这句再见的意思是:再也不见。
她没有回话。
推门,关门,走了出去。
*
西郊渡口。
阁主兴高采烈地揽住她:“就在刚刚,渡口的人突然答应放行了!我们可以走了!”
灵愫幽怨地瞪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惨不忍睹的唇瓣。
“是我在替你负重前行!”
阁主说别计较这些细节,指着江河岸边的一艘船。
“走,去苗疆。”
他握住她的手。
灵愫长吁一口气,终于要迈入正轨了。
可就在她刚抬起脚准备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且慢!”
灵愫背后陡然一冷,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握紧阁主的手,“不是叫我们的,别管。”
话音刚落,又听背后传来一句:“易灵愫,岑青,你们上得了船,那能靠得了岸吗?”
光天化日,点人全名,直接威胁。
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猖狂。
待转过身看,却一脸懵。
阁主却认得来人:“那是蔡逯他爹蔡檀,蔡相。”
难怪认不出。
她之前并没与蔡相碰过面。
蔡檀跑得急,气喘吁吁的。
他自动忽视阁主,紧盯灵愫:“你不能走,我们找地方谈谈。”
灵愫皱起眉,“没什么好谈的。”
蔡檀:“我知道没人能打得过你,但我也想你也知道,蔡家的地位手段如何。”
这就是那该死的上流贵胄的压迫感了。
她上得了船,能靠得了岸吗?
她别无选择,只能跟着蔡檀去到一家沿江而建的茶馆。
阁主被侍卫拦在门外,而她与蔡檀,面对面坐下对谈。
灵愫满脸警戒:“蔡相,你到底想干什么?”
蔡檀先说了声抱歉,“我能帮上忙的,就只有给石溪易氏翻案。当年的事,我也有错。”
灵愫拍了下桌,眼神冰冷:“我不想听这方面的。”
蔡檀却自顾自地说着:“我心觉亏欠,所以这次,我不拦你多长时间,只要你能把蔡逯的情绪稳定下来,你就能走。”
灵愫满头雾水:“什么意思?”
提到蔡逯,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宰相,忽然变成了个普普通通的老父亲。
“他,疯了。打那夜他身上插着一把剑,回到家起,他的精神就不对劲了。时而亢奋时而低沉,时而哭闹自残,时而喃喃自语。找了所有大夫来看,吃了所有能吃的药,仍不见好,甚至越来越严重。”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拦住你,想你或能来帮帮忙。”
灵愫面无波澜:“我又不是大夫,找我看病干嘛?”
蔡檀却反问她:“你难道不清楚,你在他心里占据怎样的地位?”
这倒是把她问住了。
每个情人都爱她,那是他们一厢情愿的事。
难道她还要给他们爱的反馈?简直可笑!
先服了软,见她不吃这一套,蔡檀就开始威逼利诱。
他说的很中肯。若与蔡氏正面作对,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灵愫的神色软了几分。
蔡檀见缝插针,开始打苦肉计:“我就只有他一个儿子。”
灵愫敛眸:“我也只活这一次。”
蔡檀再放出诱饵:“我明白,苗疆之行对你来说很重要。倘若你答应暂留盛京,那我保证,蔡氏会竭尽全力,调动所有人脉资源,协助你千里追凶。”
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她起身:“我要和他商量商量。”
这个“他”,指的是阁主。
灵愫推开门,将阁主扯到一旁。
她把大致情况飞快同他讲了一遍。
“什么叫‘疯了’?”阁主纳罕,“你不是说,上次你在打斗场见到他的时候,他人精神还不错么!”
灵愫压低声音,“对啊!谁知道蔡逯到底是怎么回事!”
阁主问她的看法。
她说:“若蔡氏能介入,那届时擒拿蔡绲,的确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阁主:“这不是重点。”
她想了想:“重点是,不管情况是真是假,我都想去看看蔡逯。”
阁主问原因。
她回:“不想再看到有人因我自杀。”
她虽渣,但基本的辨别能力还在。
若蔡逯真像蔡相所说的那样,精神疯癫,那造成他疯癫的因素里,她绝对占大头。
沉庵的死,让她戒掉了一部分狂妄。
她喜欢践踏玩弄真心,可那并不代表,她想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