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预料到,等待着他的会是一句冰冷的“谁稀罕”或者“要你管”。
但商暮沉默了几秒,只道:“好。”
然后他又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很轻,周望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商暮的声音又低又轻,暗含着委屈和烦躁,就像被人逼迫着不得不说一样,“……你不要我了吗?”
第19章
一时间, 周望川并不明白商暮在说什么。
他们两人之间,从来都是商暮不要他,一次次地抛下他, 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背影。可现在, 商暮的语气那样委屈,就像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在周望川愣神沉默时,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一句:“呵……不要就算了。”
“没有。”周望川下意识地说。
他顿了顿,又说得更清楚了些:“没不要你。”
他不知道商暮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也没空去深想。当商暮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时, 他唯有细心安抚, 这是多年来深植于心的习惯, 是不经过理智的条件反射。
电话里又是沉默的呼吸声。
周望川解释道:“我要去国外一趟, 参加研讨会。这个研讨会每年都有的,去年是在C市, 你还记得吗?”
商暮:“嗯。”
去年十月, 研讨会在国内C市举办。C市是个景色优美的滨海城市,金秋十月又刚好是旅行旺季, 周望川便邀请商暮和他一起去。
两人之前刚吵了一架,去的路上商暮还在闹脾气,到了酒店坚持要订标间,却被前台告知只有大床房。
去海边玩的时候, 商暮冷着一张脸, 面无表情地泼了周望川一身水。周望川躲闪不及,只好和他泼作一团。
最后两人全身湿透,回酒店洗澡, 洗着洗着在浴室滚作一团,一直到深夜。两人身上都被地砖硌出了一块又一块的淤青, 只好半夜打电话让前台送红花油和酒精棉签。
第二天晚上商暮又闹着要吃海鲜,吃出了急性肠胃炎,吐得发起高烧,半夜被周望川送去医院挂水。
挂了两大瓶药后天也亮了,商暮虚弱地扔下一句“此生再也不吃螃蟹”,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望川喝了杯咖啡提神,强打精神赶去开会,在会上还作为优秀年轻医生代表,分享了两个手术中的实际案例。等开完会匆匆赶去医院,那家伙大概是觉得昨晚丢脸,早已经拔针出院,飞回A市了。
一提到这件事,商暮明显有些不自在起来:“提这做什么。”
周望川说:“就是那种研讨会,只不过这次在国外,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商暮:“哦。”
电话里又沉默了下来,周望川耐心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话说,便道:“吃了药好好休息,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记得给我打电话。”
“哦。”商暮顿了顿,道,“我挂了。”
周望川道:“行。”
等电话挂断,周望川才觉出不对劲来。商暮从来都是直接挂他的电话,有时甚至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被挂了,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直到飞机降落在地球的另一侧,周望川仍然没有想明白。
到了酒店安顿好后,周望川犹豫了一下,给商暮发去了一条消息。他怕商暮已经将他删除,便先发了一个“。”。
预想中的红色感叹号并没有出现,聊天框里却立刻出现了另一条消息。
商暮:?
周望川撤回了那个句号,发消息问他:胃好点了吗?
下一秒,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周望川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已下意识地接起了电话。
“还在疼。”商暮闷闷的声音传来。
周望川问:“怎么个疼法?”
“反正就是疼,疼得喘不过气。”
他虽这么说着,呼吸却是平稳从容的,说话也很中气十足。周望川便知他已经好了。
周望川很了解商暮,真正身体难受时,商暮会一言不发地自己忍受。若他夸大疼痛,通常是在撒娇。
等等,撒娇……?
周望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翻身声音,便问:“躺着了么?”
“嗯。”
“入秋晚上挺冷的,灌个热水袋抱着睡吧,本来肠胃就不好,别再着凉了。”
商暮说:“麻烦。”
周望川看了一眼腕表,此时国内已是凌晨,他便道:“早点睡觉吧。”
“哦。”
商暮说完后顿了顿,又道:“喂……”
“怎么了?”周望川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别扭,耐心地问。
“那个……”商暮纠结了半晌,别别扭扭地说,“你倒时差,也注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