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小舅娘就抱着擀面棍坐在厨房包了一夜的饺子,厨房没事,长明灯却翻了, 老太太原先住的房间铺了新被留给守夜人睡, 那两兄弟趴在棺前的稻草上睡得不省人事, 屋里的柜子和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熬了一夜的小舅娘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这事儿还不敢说出去, 村里就这么大, 别人家办丧事没出过问题,偏他们家出事儿了, 说起来大伙儿也不会怪老太太闹事, 只会说他们活着的人不够孝顺。
大小舅舅并二姨父合计了半晌, 最后决定拿点银子去请张大仙过来瞧瞧, 魏知杳一听张衡的名字就坐不住了,“请他做什么, 我来。”
二姨父冷着脸, “你能做什么, 人家抓鬼是专业的!”
魏知杳眯起了眼睛, “抓鬼?你想抓谁,姥姥吗?”
他话一说完陆张氏就先怒了,“你怎么不把我也抓了呢!”
二姨父只好瞪了他一眼,“我是说请,让他将你姥姥请走!”
魏知杳捏着手指,“算了吧,他这人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是我姥姥,可敢让他送,二姨父你若私自去请,我会跟姥姥告状的。”
“你你你什么意思!”二姨父被他这话逼急了,一点长辈的样都没了。
“干什么?你不是不相信我吗,还怕我告什么状。”
和事佬大舅妈又帮腔道:“这天都快黑了,要请也得明日去,不然今夜阿杳先试试?你小时候不闹着能见鬼吗?那你好生问问你姥姥,看看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她老人不满意。”
这还差不多,魏知杳点头道:“那就这样吧,今夜我和表哥守长明灯,其他人最好别出门。”
众人虽不信他,但守夜之事,他毛遂自荐众人都求之不得。
因是走亲,魏知杳没将摄魂伞带上,况且,这位事主名义上是他姥姥,落气不到五天,算不上危险,陆白换了几个铜钱过来,他捻着红线将铜钱窜到了一起,又让陆白画了几张定身符,此外也就没准备别的了。
入夜后众人早早躲回了房中,唯有张兰有些良心小心翼翼的凑来问他们要不要帮忙,魏知杳盘腿坐在草堆前,“他们都躲起来了,你不害怕?”
“那是我奶奶,她那么疼我们怎么害我的呢?”
魏知杳打破了她的幻想,“那可不好说,她已经变成鬼了。”
张兰吞了吞口水,“我行的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
魏知杳却嫌她麻烦,“你是不是葵水来了?”
张兰脸一红,“你说什么呢!”
“我问你正经的,你昨天不是说肚子疼,大舅娘碗都没让你洗么?”
“你个大男人问我这种事是不是变态啊。”
“……主事官没告诉你来了葵水别守灵吗?搞不好就是你惹得姥姥不舒服,她抗议呢。”
张兰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陆白,“真的会这样吗?”
陆白正经的点了头,她只好灰溜溜的从草堆上爬了起来,“那我回去睡觉了,你们小心。”
两个人跪到半夜,温度更低了些,魏知杳搓手烧了些纸钱,但没什么用,他试探性的将手往火苗上伸,陆白急忙拉住了他,“你做什么?”
魏知杳执意伸手抓了把火苗,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的确有古怪。”
陆白跟着他起身,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东西都看不到,院里突生一股凉风,长明灯扑闪两下灭了,魏知杳本能的伸手往背后一摸想叫洛宁出来,抓了个空才想起他没有带伞。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啪的一声,是碗碟摔碎的声音,魏知杳移步往厨房而去,陆白紧随其后,两人推了门,碗柜前站着个蓝色的鬼影,他吐了口气,果然是这老太太。
陆白就想将符贴过去,魏知杳却将人拦了下来,用口型说道:“看看。”
两人绕步到她身边,见老太太双眼空洞脸颊消瘦像具干尸,厚重的寿衣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子压垮,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翻了半天没找到,又慢吞吞往摆放着食物的案板上摸了过去,口中还嘀咕着,“没有。”
将食物翻得乱七八糟后老太太又摸到了门口。
她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吗?
按理说她死后应该能见了,可她怎么还这样,难道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吗?魏知杳跟了上去,看到她伸手做了个开门的动作,他没做声,老太太又做了个一个关门的动作,从台阶往下走去时候,她还小心翼翼的伸脚探了探路,踏上地面她又笑了笑,一笑全是褶子,魏知杳拉着陆白跟着她一路到了灵堂,见她径直穿过棺木进了旁边的小屋,顺着墙壁摸到了大木柜前,又将存放在柜子里的丧服翻了翻,“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