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是大象重要的器官,不仅是功能性的,也是情感性的。
潮湿的长鼻探出围栏,轻轻触碰着张灵江的眼睛,额头和耳朵。
这些动作在大象的语言中,就像人类的拥抱一样。
“好了,我也很想你们。”张灵江说话时还得注意时刻抿着些嘴,担心哪只象的鼻子会趁着自己说话的时候伸进来,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美颦的状态也很不错,老板就更不用说了,正值壮年的雄性大象,身子壮得不行。
等检查完一圈动物,确认没有问题后,那边的工作人员就开始帮忙搬卸了。
早在它们回来之前,它们的住所就都已经安排好了。因为总面积其实并不大,为了节省经费,打扫和布置全部是由张灵江一个人完成的,尹瑜不上课的时候也会过来帮忙,连着干了好几天苦力。
等一切都安排好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每个动物的宿舍里都放了新鲜的食物和水,张灵江还特地给美娟拌了一碗营养餐,切成小块的鸡胸肉、补充微量元素的内脏再加上两颗捏散的蛋黄。为了防止其他狮子偷吃(尤其是阿瑟),他还专门蹲着等美娟吃完才离开。
隔壁动物园的人早已经离开了,天色漆黑,偶有两三颗星星在夜空中闪烁。
两人走在路边,都把手缩在口袋里,肩膀有一碰没一碰地走着。
“你不冷吗?”尹瑜问道。
张灵江穿的并不厚,夜半的体感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鼻头都冻得有些发红。
“不冷,”张灵江笑笑,“看见它们回来挺兴奋的,现在还有点热。”
片刻后,张灵江问他:“你明早几点的车?”
“七点半。”
“哦,”他低头看自己的脚,道,“那我到时候送送你吧,省得打车。”
话语尾音下坠,听起来有些失落。
“你怎么了?”尹瑜把手钻进他的口袋里,握住他的手,“心情不好?”
“嗯……可能?”张灵江沉吟片刻,然后笑笑。
“就是有点想我爸妈了。以前中秋我都在国外,不方便回来,难得今年在国内,结果还不能回去陪他们。”
张灵江平时很少出现这样有些落寞的神情,见他这幅样子,顿时尹瑜连现在立马抢一辆车连夜送他回家的心思都起了。
但这个念头也只能想想而已,动物园这边确实走不开。
“那我也不回去了。”尹瑜坚定道,“我在这儿陪你。”
“你?可别,”张灵江故作嫌弃,“赶紧回家去,胡闹。”
“那你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边啊。”尹瑜道。
张灵江没说话,又沿着路边走了一会儿,才回道:“没事,早习惯了。”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尹瑜心头,顿时有些喘不上气来。
人们总说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现在能感受到的,只是张灵江情绪的冰山一角,可能连十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都达不到。
他向来不害怕自己会从张灵江这边接收到负面情绪,甚至是期待的。这意味着张灵江已经开始依赖他,愿意把内心柔软脆弱的地方向他展示。
没有人能做到在任何时间都活力四射、激情满满,即使是再乐天派的人也会有在深夜躲在被子里偷偷流泪的时候。
张灵江能选择把这种情绪跟他倾诉出来,尹瑜是很开心的。
说明他的世界开始有自己了。
“那我过完中秋就回来陪你,好不好?”尹瑜拉着他的手紧了紧。
“干嘛,怎么搞的我像留守儿童一样?”张灵江失笑,转头看他,“我真没事,一点小情绪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你好好陪家里过节,啊。”
尹瑜看向他的眼睛,神情难得认真,缓声道:“对你来说是小情绪,对我来说不是。”
可能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当自己孤身一人时,总能披荆斩棘一往无前,好似无所不能。但一旦身边有人并肩,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任何的委屈都会被无限放大,往日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小情绪都会在此刻浮现出来。
这并不是脆弱的表现。
压抑的情绪就好像一座火山,压力积攒得多了,爆发只是它必然的结果。
张灵江停步,也看向他,眼角有点发红,好像在克制情绪。
“我知道了。”片刻后,他笑笑,然后靠近在尹瑜面颊上亲了亲,“谢谢尹瑜小朋友。”
见他笑,尹瑜也笑了,俯身在他唇角回吻。
“不客气,张灵江小朋友。”
张灵江的车就停在动物园,驱车到家后已经快将近三点钟了。
一路上尹瑜困得直掉脑袋,等稀里糊涂进了家门,他才猛地清醒,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