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35)

清如愣怔,想到那个与他亲吻的幻像,刷一下脸红,却又赶紧摇头,否认李佑城的说法,什么所思所想,根本就是胡思乱想。

顿时一身鸡皮疙瘩,她越看他越气,随手将身边的藤萝枕头一股脑扔到他身上。

李佑城接住,起身将枕头放了回去,低头瞧着她,暗自一笑。

其实,他的确故意为之。神花教惯用各种药草,尤其是花朵类,各种功效应有尽有,昨夜闹鬼之事他早有耳闻,想来他们会用这些药粉制造混乱,所以他提前给随从用了清神醒脑的野山茶。

除了许清如。

他想试一下,她是否能在麻痹眩晕中,讲出某种实情,抑或供出背后之人——如果真有的话。

好在,她什么都没说。

李佑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抑郁,总觉得心口被蒙了层纱,困惑难以疏解。

是夜,清如睡胡床,李佑城打了地铺。

秋风刮得窗棂呼呼作响,外面偶有巡逻滇兵大呼小叫,夹着阵阵哭嚎,也不知是否找到了放“鬼”的元凶。

还有马蹄疾驰的声音,打更的声音,哀鸮的声音,店家上货的声音……

这一夜,许清如睡得并不安稳。

中秋的月色流光万丈,小小客栈被笼在朦胧月色中,客房里的物什也都能看清个大概。

清如用胳膊支起身子,瞧着离她不远的正睡熟的李佑城,他的样子清清静静,起伏的身子轮廓十分柔和,尤其是那张俊朗的脸,被月光照得饱满细嫩,让她想起长安的杏仁豆腐。

她特别想去戳一戳。

“别看了,再看天就亮了。”熟睡的人眼都不睁,说话倒是不含糊。

清如吓了一跳,摸着胸口,缓缓问:“你没睡呀,还以为你睡着了。”

“是睡着了,被你吵醒了。”

“我没说话。”

李佑城翻个身,正对着她这一边,依旧闭着眼,道:“你嘴上没说,肚子叫了。”

“……哦。”清如下意识摸摸肚子,确实,自己现在饿得很,复又躺好,拢拢被子,继续睡去。

***

翌日清晨,李佑城让景策买来凉米线,安全起见,他们并未出去堂食。

等到日头升起,一行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之时,才发现长街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清如好奇,怎么这么早,这些居民就出来活动了,难不成滇国百姓不喜睡懒觉?还有好些个店铺、卖货小车也都开张了,再看他们卖的东西,有灯笼、红绸、彩线、香烛……

整条街的人都在挂灯笼、扯红绸、采买各色节日之物。不一会,街上喜气红火,一扫昨晚被神花教“阴魂”大闹一场后的混乱颓破。

按理说,昨夜中秋已过,欢庆渐入尾声,可人们现在这么大张旗鼓地重新布置什么呢?

正犹豫,李佑城却先踏上马车,很自然地递手给她,笑道:“还呆着做什么,不想走了?”

清如摇头,指着远处:“这又是什么勾当?”

他顺着她的方向看了看,亦摇头:“不知。”叫来景策:“去打听打听。”

没多一会,景策过来回话,只是这几步路走得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到了李佑城跟前,神色依旧慌乱。

景策是李佑城身边最贴心的侍仆,办事周到得当,心思细腻缜密,清如很少见到他处事慌张。

“校尉,不好了。”他喘着粗气,声音低哑。

李佑城遂下马车,与清如并肩,听他细说。

“属下刚才一连问了四五个滇民,他们都说……都说……”

“都说什么?”李佑城感觉不妙,暗自瞟了眼清如。

“都说中秋一过,很快就是二王子大婚之日了,王廷早早就告知滇国全境,家家户户挂红灯笼,系红绸,燃香烛,以示普天同庆……”

景策说着,又看向许清如,面露难色。

清如不解,问:“这不正好吗,合了咱们的意,我们今日便可入宫,将证物呈给滇王。”

景策嘴角扬了扬,但终究没笑出来。

“你只管说,不必隐瞒。”李佑城明了,这种情形他不是没有想到过。

景策顿了顿,只好从命,道:“这滇国二王子已经将大顺的和亲公主,也就是准王妃安置在王宫里了,听说王妃正在学习滇国礼仪,大……大约七日之后……完婚。”

众人无声,蹊跷的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接踵而至。

李佑城转身,握住许清如的手腕,她被景策这番话惊住,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她没反应,眼睛依旧失神盯着地面,李佑城二话没说,把她横抱起来,拢在怀中,踩着杌凳,一步一步上了马车。

稍后,隔着马车窗帘,吩咐道:“启程,一刻都勿要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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