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愈加害怕,依旧陪笑:“咳,什么胡话,您这都听谁说的,是谁和我一个老头子过不去啊,什么谣都敢造……贡泽公子,大家都不容易,如今朝廷管得严,边境那边查得更严,咱都是提前和官府打好招呼的,若我们延迟送了货,真追究起来,怕是给您添麻烦……要不这样,四车货物您全拿走,我和伙计们只留两车,您看成不?”
他直起身子,背过手jsg去,凌厉目光俯视下来:“四车货物和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
清如还想周旋,却听他道:“哦,还有你们之前探路的几个莽夫,本公子也留下了。”
清如一惊,对啊,难怪佐信和李佑城迟迟不来,原来是被这厮给扣了!
“别别别,大家都是一体的,您也有得力手下,情同手足,咱不能做缺德的事情,把人给卖了呀,对吧?”
兜兜转转,原来在这等着呢。难怪今日贡泽亲自出马,说明他早有打算,他内部有人清楚许清如的身份,很有可能,也清楚李佑城的身份,而商队内部有给贡泽通风报信之人。
不过,李佑城受伤了,又加上对方提前设埋伏,怕是凶多吉少。
逻辑既然理清,清如很快做出判断,声色和缓下来:“贡泽公子,老奴没什么本事,但从不伤人,更不背叛自己人,所以公子看看这样行不,我和四车货物都随公子去,但请把我所有的伙计都放了。”
贡泽轻蔑一笑,接过随从点好的一根水烟筒,咕噜抽了一口,朝她吐出混沌烟雾。
清如被呛,咳嗽中听见他说“不识抬举”,然后就头脑昏胀,不省人事了……
***
烟雾缭绕的情境总会让清如想到热海之地的温泉,想到静谧的夜和漫天旋转的星,以及李佑城温柔的抚触和清甜的鼻息。
那是她与他第一次结合的地方,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睡的沉的时候总会堕入那个梦境。
“阿如,阿如……”
有人喊她名字,她疲倦地睁开眼,人是李佑城,可周遭却不是温泉。
她躺在他怀里,用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他胸口,李佑城接了水,喂给她喝。
四处不透亮,只有一支火把在墙壁上燃着,身下是潮湿的蒲草,身边还有几个破碗,放着说不上什么的食物和一壶水。
“玉安……”她往他怀里躲了躲,“这里是哪儿?”
“是贡泽寨子里的地牢。”他搂紧她,安抚着背:“别怕,我在呢。”
“我被抓住了?”她慌神,仔细回想昏睡前的情景:“不,是我们被他抓了?我记得,他劫了我们的货,还有你们来探路的人……”
李佑城握住清如的手,让她放松下来,平静道:“确切地说,是劫了我们的货和我们所有人。”
“所有人?他……简直是禽兽!不说做大的山匪还算讲信用,怎么他说话不算数呢?我……我要去和他理论……玉安,我不能连累大家,不能让大家因我丧命……”
李佑城抚顺她:“阿如不怕,我们想办法,一定会有转机。”
“可大家在哪呢?为何只有我们俩在一起?”
“应该被关在别处吧……”
清如拧紧的眉毛被他抚平。
“阿如,我有种预感。你还记得在驿路旅店和我说的话吗?秀月告诉你的消息,以及你所知道的地头蛇的消息。”
“记得,我当然记得,难道真的是舒王……在搞鬼?”她忽然想到什么,说:“那个贡泽知道我是女子。”
“这就对上了,看来他确实在这里。想必他也在四处打听你我的消息,所以今天被俘,多半与他有关,说不定他是贡泽的背后指使。我进了寨子后,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炼制莺粟的味道,我猜,那个胡商也隐匿在寨子里。”
清如越听越觉得真切,但现在王朝已定,叛臣舒王不从大顺出逃,反而在西南隐居起来,又抓了他们,难不成是还想着报仇雪恨?
她看见李佑城的脸色,镇定且安然,只觉奇怪,问:“玉安,你为何不着急?为何这般淡定?你不怕死吗,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可不想这么快死掉!”
火光映着两人面容,四周依旧昏暗,看不清东西,他们额头相抵的影子在墙壁勾勒出一幅水墨画。
李佑城吻她眉心:“我也怕死,但我更怕与你分开。”
清如推开他,捧着他脸颊,慌张说:“不行不行,我们要先活着,不管分不分开,都要活着。你这么远找来,绝不是为了送死吧,我们不能一天好日子没过就要去死了!”
李佑城继续安慰:“好,我们不死,我们还要过很长很长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