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好你好。”
李女士径直跨下三轮车齐腰的后座,笑着朝车窗里看,笑得合不拢嘴。
尤里里瞬间领会了李女士的意思。
时常是时常,是她的上司,李女士可千万别瞎想。
尤里里推开车门,咚的一声闷响撞在了李女士身上。
“妈,走走走,我们该回家了。”
梅婶儿把三轮车停到自家院子后又走了出来,招呼着时常下车回家。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可这天上还明晃晃的,照的人眼睛睁不开。
尤里里拉着李女士的胳膊就往通往村子里的小路上走,李女士还不忘回头,开心的朝着时常看了又看。
“里里,那个人是不是上次去你梅婶儿家吃饭那个小伙子。”
“人还是不错的啦!长得好,工作好,要个子有个子,要长相有长相,妈看着身材也不错,是个能生儿子的料!”
尤里里再也忍不住,李女士越说越过分了。
“妈!”
尤里里把李女士拉到家门下面,避着些阳光。此时此刻,她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妈,人家是我上司,他长得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躲他还来不及呢,再说了,什么生儿子,生儿子,我看你是后悔没跟我爸生个儿子。”
李女士抿了抿嘴,伸出沾满泥土的手指朝着尤里里的额边轻轻点了一下。
“你啊!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我看人家就是对你有意思,你妈我看人准着呢。”
说完,李女士竟然还有些得意,转身扭着身子朝屋子里走去。
尤里里回屋子前,看了眼上午给村子里新来的大学生村官苏亿放行李箱的地方,已经空了,想来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屋子里的东西一成不变,就连尤里里贴在那里的便利贴还翘着边儿。
尤里里走到水壶旁,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
“妈,你和梅婶儿干嘛去了?今天没去工厂吗?”
李女士换了身家居服说来,齐肩的短发也被用一个黑色的头绳挽成半高的样子。
“地里空了,我和你梅婶儿去翻地去了,天太热,浇浇水,来日再种东西会好点。”
“村子里的地不是包出去了吗?”
“是包出去了,还有一亩地,我们和村子里一商量,那块儿地就谁想种点什么都行,自己解决处理,没矛盾就好。再说了,村子里大多数去工厂工作的工资就已经够花了,没多少人愿意再去晒着大太阳,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多累啊。”
尤里里端着一旁干净的水杯倒满水,给李女士端了过去。
“妈,喝水。”
“放一边儿吧,我把菜洗洗。”
厨房里有些迷你的小电扇费力的转着,尤里里拿着水杯靠在一旁,指肚摸索杯壁。
“妈......”
“我现在不渴,你先放一边儿,上楼玩儿去吧,一会儿做好饭了叫你下来。”
尤里里鼻子一酸,看着李女士呈圆弧状的脊柱。
李女士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富贵包的?尤里里不清楚,可她知道,每年回来,李女士的肩膀就更加内拢,背脊也更加弯曲,胳膊也不似从前有弹力,松松垮垮的赘肉贴在衣服上,像极了村子里的那些老太太。
“妈......”
李女士关上水龙头,停下来手里的动作,她没有转身,只是叹了口气。
“有什么事儿就说吧,你妈我活了大半辈子,只要你跟你爸说的一样,平安,快乐,其他的,无所谓了。”
杯子底部触碰桌面,可尤里里的手在颤抖,磕碰了好几次才将杯子放下。
“我辞职了。”
终于。
尤里里吐出一口气。
她终于说出来了。
“妈,我辞职了,一个星期前,你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告诉你公司放假的时候,我就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
“对不起,妈,我骗了你,我让你成了全村的笑柄。”
直到最后,尤里里说话声越来越小,甚至带着些低啜。
李女士转过身子,将沾满水珠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她盯着尤里里,眼含着对女儿的心疼。
“辞了就辞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工作那么多,现在村子发展的这么好,大不了,妈养你,妈现在一个月六千块钱工资,一年也存下来不少。”
尤里里抱紧了李女士。
她这个妈,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总是把一切都说的轻松自如,总是不舍得给她施加压力。
李女士拍拍尤里里的胳膊,脸贴在尤里里的额头上。
“傻闺女。”
“那你今天去公司是——”
尤里里擦掉眼角的泪,红着鼻子朝李女士的围裙上蹭了蹭。
“公司工资退税,我们去签字。”
“那你和那个梅婶儿家的亲戚,到底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