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默不置可否,修长的指尖转着杯子,散漫翻着剧本。
第一遍看他台词就全记完了,为了等柏耳又随手无聊的翻了两遍,结果翻完柏耳纸上还只有将将就就的六个字。
柏耳趴在桌上,像只缩成一团的小仓鼠,愁眉苦脸,和初中时被路默催着补作业时的苦样一模一样。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脑袋支棱了一下,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挺直了背一下子开始奋笔疾书。
路默饶有兴致喝了口水,撂下眼皮想看他写了什么,然而柏耳像考试时不让同学偷瞄卷子的小学生一样,把纸捂得死死的。
不到五分钟,柏耳洋洋洒洒写了五百字。
写完后,他心情不错的放下笔,收拾好东西,对翻着剧本的路默道:“我走了啊。”
“写完了?”
“就五百字,但思路打开了,不急了。”
路默翻了页剧本,云淡风轻道:“念来听听。”
?
柏耳深呼吸一口气:“你要听我夸你?”
这人敢不敢再不要脸一点,要人夸他就算了,还要当着他面念出来?
柏耳道:“你确定?”
路默慵懒嗯了声。
卡了这么久,突然一下迸发写出这么多字,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儿,倒是想听听还能怎么拐弯抹角骂他。
“行。”柏耳清了清嗓子,反正他不羞耻,羞耻的就是路默。
他抖了抖稿子,直接换了人称开始念,“你温柔,脾气好,耐心好。”
要真情实感的夸路默是真挤不出来几个字,但只要换个思路,阴阳怪气损路默,他瞬间能写满几篇A4纸不带重样的。
以前柏耳没少嫌弃他脾气不好没耐心,路默很容易话里听出了暗讽的意思。
柏耳接着念:“辅导我写作业的时候,淳淳教诲,很有耐心,说话温、和、体、贴。”
路默注意到他最后着重的语气,不知道哪次又惹到他了,抬眼道:“比如?”
柏耳对那幕记忆深刻,放下稿子道:“初三有次,数学期中卷上的压轴函数题,我没做出来,你当时亲切的问我一加一会不会做,我说会。”
路默挑眉:“然后呢?”
柏耳顿了顿:“然后你说‘一加一都会,为什么这题不会?’”
从路默的角度来看,那道让柏耳抓耳挠腮了半小时的压轴函数题的难度,和一加一的难度一样。
路默当时看了两眼后就直接秒出答案,甚至都没动笔。
柏耳作为一个对数字极度不敏感的数学渣,在路默算出答案和说完这句话后,遭受了能力和尊严上的双重打击。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对于柏耳拿小本本记了这么久的仇,路默还真没多少印象,皱眉想了会实在想不起:“很难的题吗?”
柏耳大声、着重强调,企图唤回他的良知和愧疚:“压轴题、全校就五个人做出来。”
那确实有点难。
路默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道:“当时我话说重了,那难度不止一加一。”
然后接着勉为其难道:“应该和两位数的加减法差不多。”
柏耳:??
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Peace and love.
他故意说反话:“所以我才夸你聪明。”
没想到路默没被噎到,反而纠正他,温和道:“这不叫夸,这叫陈述事实。”
柏耳:……
他索性闭嘴,一言不发啪的合上稿子,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他从小到大永远怼不过路默的原因是,这人能把所有明着暗着损他的,理所当然的照单全收。
两人喋喋不休吵了十来分钟,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都觉得有那么点违和。
拜这个游戏所赐,四年没见的人还能顺着一个小学鸡的东西争那么多回合也是神奇,像是回到了初高中。
几年的时间两人一个工作、另一个大学也快毕业了,都成熟得不能再成熟了,但见面相处模式却依然是小学鸡,像是以前的日子被封存了段时间,过了几年又揭开一样。
这会儿两人都不说话,但却和下午在车里刚见那会儿不一样,那会儿还带点尴尬和不适应,这会儿柏耳又回到了高中时看对方不顺眼的那种熟悉感。
可能是这种熟悉感加持,柏耳鬼使神差的戳了戳路默:“你不觉得吵一架,我俩好像都回到了四年前?”
路默瞥他一眼:“那是你。”
第6章
第 6 章
柏耳临走时,路默很贴心为他安排下次朗诵,在后面轻飘飘道:“下次接着这次没念完的念。”
回应他的是一声愤怒带着辛酸的摔门声。
出来后,柏耳心情郁闷的摔到床上,把稿子扔到一边,拿起手机登微博,疯狂点赞网上说路默丑的营销号,又发了条微博吐槽路默脸皮厚。